我如山的父亲倒了

倒在这狭长的空间里

我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见我的心在呜咽！

我的父亲

您这是要去哪里？

您真得听不见女儿的呼唤了吗？

我跪倒在您的面前

您也看不见了吗？

两天前 我还为您洗脚和您聊天

您还说过些日子让我带您去理发

怎么今天就躺倒在这里？

我扶棺而泣

所有关于您的回忆

布满我的身体：

您说过您最崇拜毛主席

在您留下的本子上

我看见了您写得大大的“毛主席万岁”

可是  父亲

您给女儿留了遗憾啊

我答应过明年春天带您去毛主席纪念堂

您却止步在这个寒冬

您说过您最喜欢我

喜欢和我聊天  喜欢我给您买回去的烟和茶

可是  父亲

从今后  我回家的行囊里独少了烟和茶

还记得

那辆和您一样健硕的自行车

被您骑行了万里

驮过大豆  驮过小米

载过莲藕  载过白酒

还记得

您肩头搭得那条白毛巾

擦不尽您的汗水

拧不干您对儿女的爱

还记得

您那独有的穿透力极强的“卖冰糕”的喊声

和着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回响在那个没有通讯设备年代的夜空

飘荡在您晚归的路途

我知道

那是您给自己壮胆儿

更为了让家人及早听见放心

我听您象讲笑话一样说过

一次骑着自行车竟睡着了

您不知道女儿的心疼了

还记得

每年进了腊月

最繁忙的人是您

先是为族里七、八户人家做豆腐

大冬天里  卷着袖子  穿着薄衣

族里的大人小孩都说

您做的豆腐最好吃

接着是为大半个村的人家写春联

那时我是您最得力的助手

折纸  裁切  研墨  晾干  收起

您说我做得最好

还记得

您徒步五里

踩着厚厚的积雪

亲自送我上学

您叮嘱我要好好学习

将来当个老师  很不错

可是  父亲

女儿让您失望了

您从未责备我一句

我知道  父亲

您现在是累了

您想休息了

不要任何打扰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

只可惜多年过去

没找到您那半截被机器伤掉的手指

父亲走了

把我没说完的话儿压在心底

没做完的事情还得继续

可这以后  我受了委屈去哪里诉说？

父亲走了

留给我您的坚强  您的傲骨

还有您永不服输的毅力

睡吧   父亲

女儿定不会去吵您  吵着让您买糖买衣

静静地数一数

等我六十九岁  您已是百岁老人

那时的您

定会头发花白  胡子一把

掉没了牙的嘴巴象个孩子似的咿咿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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