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他乡还好吗

                                                    孙利华

我在很多故事里长大，

有喜也有悲。

传说父亲是“蛇神”，

我不大认可，

母亲却深信不疑。

说父亲曾经拽出了钻进3岁孩子口中一条蛇，

粗细有碗口大小，

那蛇出来后胆怯地看了父亲一眼就灰溜溜爬走了。

说我家羊圈里有一条小白蛇是奔他而来的，

曾在艰难的岁月里保全了我们一家吃穿无忧。

说后来搬家来盘锦前见一条白蛇从我家烟囱爬出，

这些事我没有考校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似乎记忆里父亲确有那么“神”的一次，

是爷爷家要盖新房子请了风水先生看房基地。

在爷爷家的房基地地下挖出了一罐掺水的骨头，

更瘆人的是在罐子底下的坑里盘踞着一窝蛇和一个蛇头，

风水先生说此地不宜盖房，犯冲。

奶奶很喜欢这地方听说有问题难过得直抹眼泪。

父亲最疼奶奶，

于是他对风水先生说，

无妨我来瞧瞧。

他走到那堆蛇跟前口中振振有词，

也不知唠叨些什么，

不一会儿那些蛇都很不情愿地四散爬走了，

在孩子当时的眼里父亲确实很“神”。

那房子落成后奶奶全家乐颠颠地乔迁新居，

以为从今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谁知过了几年十九岁的四叔忽然害了一场大病，

脸色白得吓人一直发烧怎么治也不好，

到大医院一查是白血病。

这要命的病花光了本来就贫穷的家所有积蓄，

记得爸爸唯一的一次操起鞭子赶大车，

是把给二叔娶媳妇盖房子用的檩子拉走卖了为四叔治病，

二叔追着大马车在后面哭┈

倾家荡产终究没有留下四叔的命，

在豆蔻般的年华结束了他短暂而苍白的一生。

四叔的死对奶奶打击很大，

自从老儿子去世后精神日渐不济，

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肚子一天天长大，

有一天去猪圈喂猪被猪拱了一个跟头，

从此再没下过炕，

不久就去世了，

享年53岁。

奶奶不情愿地离开了她的孩子和家，

临死的时候肚子像是扣了一个大锅，

据说得的病叫肺气肿，

今天想来也许是肝腹水。

埋葬了奶奶后爸爸蔫了，

跟妈妈说话都没力气，

说爷爷家这房子是不能再住了，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我们全家搬到一个很小的房子，

虽然很挤，

但一家人岁月静好流年如华。

慢慢地我们都长大了，

先后离开了那座老宅所在的村子，

前些天忽动思乡情愫，

想爷爷想奶奶想到老宅一观，

驱车前往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那衰败的旧院，

看到满院子衰草几道残墙伴着蛐蛐叫，

不由得含泪写下：

“断壁残垣曾经是我的家，

爷爷、奶奶、四叔，

你们在他乡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