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秋

我在书房铺开信箋

窗外皂角树的叶子

悠悠地飘进窗里，轻轻地落到信箋

我感知了秋已悄悄地到来

窗外满地落叶就是给我的见面礼

我问自己

为何我给秋的回礼

总要打上忧愁的标签

是我抓住了春的余光

在夏日写光了欢乐的诗章

还是听厌了蛙鼓蝉鸣

换芦苗去寻找另一种心情

我问秋风

能否与你达成默契

你可以将芦花吹成白头

也可以将枫叶吹成残红

但不要吹尽我体内还剩的一点中气

让我背上重重的寂寞，倍感愁苦

在这快乐的世界里迈不开步

我，可以给你

题诗一首，写字二行，留住文章

你，能否给我

山参一支，灵芝二棵，补我元气

入秋

秋风突破了夏的屏障

发出一张张秋的请柬

由落叶通过顺风快递

我深知这是场鸿门宴

作为诗客，还是踏上

铺着满地金黄的杏叶

去看银杏高高垂落的秋景

去听落到地上的噗噗闷响

亲临果实成熟谢幕的盛宴

在诗人们的吟唱中

欢送其踏上重生征程

春夏秋冬

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个座位

我坐在秋季，寒露的位置

左边是秋分，右边是霜降

“秋分客尚在，竹露夕微微”①

“袅袅凉风动，凄凄寒露零” ②

“泊舟睢水次，霜降夕流清” ③

秋宴慢长，从蒹葭苍苍到花雪随风

客随主便，我有的是耐心

远处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只鸟

歪着颈脖若有所思注视着

秋风慢慢地吹破了我的衣服

皮肤上的黄斑如落叶不断增加

秋风慢慢地支解了我的肉体

脚下的落叶中穿出疯长的磨菇

而我最终还是带着秋的请柬

与一群蚯蚓一起

在泥土里吃饭，休息

等待下一个春的到来

别秋

秋风一意孤行，从立秋到立冬

强硬地发出六道肃杀令

将我列入百种红通名单

好吧！该生时生，该死时死

来吧！我不惧怕，更不循世

不需面朝故乡

就把我埋在秋天里

可以别如落叶

从树的年轮里转出

但我要旋转着漫舞

与蝉作最后揖别

可以别如花朵

但不要吹散花瓣

我要完整地并带露含蜜

与蜜蜂蝴蝶浅唱吻别

可以别如果实

像玉米那样直直地老着

像棉花那般轻柔地絮出

像银杏高高垂落，落地有声

更可以像我园中的枣树

红惨惨的枣子，喜人来打

最好将月亮也打下

而我在黑暗中，将枝干

伸得更舒泰，让小粉红的花

在来年开得更艳

拥挤着满树笑笑哈哈！

①  引自《晩晴》唐·杜甫

②  引自《池上》唐·白居易

③  引自《泊舟盱眙》唐·常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