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咸湿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流下，到脸颊，到下颚，到脖颈，到锁骨。他好像一点也没发觉，任凭他们汇聚成汹涌的潮水将他淹没。那一瞬间他仿佛置身于深夜的海洋，慢慢沉溺，慢慢感受彻骨冰寒，慢慢无法呼吸，只有浪花和游鱼相拥为伴。望着远处的灯塔发出微弱的亮光，他好像看见了月亮。那月亮竟少了群星簇拥，惭愧地躲在云烟之后。

“我们背着这个世界的疲惫，还硬要说是这个世界让我们疲惫。”

压力就像一种奇怪的气体，眼不可见却感觉触手可及，它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教室里，寝室里，食堂里，无处不在。它不知不觉侵入你的身体渗入你的皮肤攻入你的组织，待你的意志稍一薄弱就无情地蚕食你的信念，吞噬你好不容易重新点燃的热情。子弹上膛，“砰”——瞬间击穿僵硬的躯壳，命中心底的脆弱。

电光火石后，他的另一半灵魂好像突然回来了——以一只蝴蝶的模样：洁白无瑕的轻盈羽翼，那么渺小，但它远比灯塔月亮耀眼，如同流星突然划过落寂的黑夜时展现的刹那你不能放弃啊……人生没有CTRL＋Z。还记得你当初的理想吗？你难道不想再次登上高台，风淡云轻地说：“我不过是想赢”吗？我知道你想，我明白你行——因为，我就是你。

他开口，嘶哑的嗓音与凄冷的夜色意外地相符：“我……撑得过去吗？”

当然，你看我不就熬过来了吗？就连蝴蝶也能飞过海洋来见你，你怎么就撑不过去了呢？卷土重来还是自甘堕落由你抉择，我的使命已然完成，有缘再会。

蝴蝶开始破碎，变成一片片光影，散落在清浪上随波逐流。这亮得令人目眩的影儿，带着蝴蝶的话，流进了他的心扉。

他好像迸发出了翅膀，飞离冰冷的海水，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