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祖母离开我已经三年了。这三年之中,不知怎的,思念之情渐渐淡漠,感觉也渐渐麻木,竟然险些忘记了一位平凡善良的女性曾默默给过我许多真诚的爱!祖母,你可原谅你无知的孙女? 祖母生前总是沉默寡言,静静地操持家务,任劳任怨。祖父待她不好,又游手好闲,她便以柔弱的肩膀支撑起了那个光景不好的家庭,哺育着她的七个儿女。这一切,她需要付出多少?我无从知晓,只从父亲口里得到一些零散的情况。上小学的父亲放学回家时,要么看到祖母坐在锅台前拉着风箱,满面尘灰;要么就是看到她刚从村边背回一捆柴禾或是一筐猪草,小山似的重物压弯了她的腰……我可以想像出,一位刚刚忙完农活的农妇背着柴禾或猪草,一边耐心地忍受儿子的埋怨(因为做饭晚了),一边肩负着重物缓缓前行,那是多么令人心酸的画面! 祖母很爱我,每次我回去看她,她都要将平日里舍不得吃的糕点拿出来给我吃。我曾经无数次抱怨这脏那儿不干净,抱怨祖母总是做事太慢,抱怨这抱怨那,祖母却以她博大的胸怀容纳了一切怨言,每逢我去,总是笑脸相迎。现在回想起来,支持她做这一切的动力是什么?是深沉无私的爱! 祖母终日辛勤劳作着。有一日做饭时偶然摔了一跤,躺在床上几天不能下地。好容易治好了,闲不住的她又开始劳作,又摔了一跤,从此,祖母便被牢牢地拴在了床铺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祖母瘫痪后,一日我随父亲去看望她。父亲要我帮忙做活儿,我任性地拒绝了。父亲难堪地望着祖母,祖母脸上带着那种谅解一切、宽容一切的微笑,给我解了围。那时的我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谅解,什么叫宽容。现在懂了,可是已经晚了。 祖母说走就走了。有一个周末,父亲探家归来,慌慌地说:去看看你祖母吧,都快不认得人了,这是脑血管疾病的前兆啊!可我要为两周后的考试做准备,又一次任性地拒绝了。我没想到,最后一次与祖母见面的机会就这样被我轻易地丢弃了。两天之后,父亲带回家一个噩耗:祖母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再次“见到”祖母,是跪在她的灵堂前,看着她的遗像,哀号着,为自己的幼稚悔恨不已。祖母带着一生的苦难,带着对儿孙的依恋,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在炼尸炉内化成了冲天灰烬,就这样悄悄走了。 近来总是梦见祖母,梦见她给我摘杏,梦见她拿出糕点,梦见她躺在床上,唤着我的名字。是祖母的神灵想念我了吧?否则为何托梦于我?我唯有用这一支笔,写下对祖母的哀思,也算是对她的一点补偿吧。 愿祖母在地下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