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的话音刚落,人群就散了,像蒲公英洁白的种子被风带走般,没有丝毫留恋,赶着去另一块土地生根发芽。 有点新奇,却又略带不舍——第一次 向班主任告别时,那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不见了。没有抹摩丝梳起的头发无力地耷在一边,镜片上有点脏了,皮鞋上沾了些许灰尘,就连回答也是轻轻的。往昔的怒吼声还回响在耳畔,这一声轻咛仿佛是对曾经的他的讽刺。我终于摆脱他了。也许这样说不太好吧,但对这个我憎恨而又感激的人,却无法用一个准确的词语描述。透过阳光,我看见了他藏起来的白头发。 走出门,扬起头,可以看见数学老师常常在那个拐角远远望着这里,督促我们学习。或许以后,他还会站在那里,只是时过境迁,这里又属于谁呢?如释重负后更多的是感伤,怀念他瘦小的身影和他端正的品行,以及富有磁性的嗓音。他是个好人,可惜我要走了。 一到四楼的阶梯,每一级上都刻着我昔日的痕迹。三楼的过道口或许是我停留最长的一处了,班上的一个小平顶头,暗恋三楼的一个女生,每次上完体育课上楼时都会拉着我站在这儿痴痴地望着。每当他得逞后偷着乐时,我都会装作不屑地说:“丑死了。”他便极不满意地“哼”一声,然后握紧拳头,故作咬牙切齿状地朝我挥挥。 他曾经咬着笔计算自己和那女生考入同一所高中并分入同一班的概率,笔尖和桌面激烈碰撞的“沙沙”声持续了好久,想到他盯着那个小得可怜的数据两眼放光的傻样,我又忍俊不禁。站在这儿,我甚至能感受到那愤愤不平的抗议声和那执着的心跳,其实,除了留下一手的灰尘,一无所有。 走出楼梯口,是一片树丛,夏天竟会有落叶,我迈开步,犹豫,最终还是回头,那片绿叶安然地躺在地上,甚至还带着轻轻的呼吸声,如熟睡中的婴儿。 春天的落叶是为消融流入土壤的白雪做一个体面的葬礼;秋天的落叶是为了回报大地的养育;冬天的落叶是对那迁徙的候鸟深深的追忆,那么,夏天,绿叶为何而落呢?风儿蹿过树丛,树叶摇曳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夏天的绿叶为离开度过三年青春的母校的毕业生而落,偌大的校园空荡荡的,仿佛一个空巢,失去了生气。不过,叶落归根,终有一天,那些变得强健的翅膀会飞回来,他们会怀念这个地方,怀念那段金色的岁月,天空中掠过的鸟儿叽啾地叫着,我仿佛听到上帝在我的耳畔轻吟:“会的,会的。” 三年如一本仓促的书,今天翻到了最后的一页,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了,三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铃声如此美妙,糅合了那些熟悉的人的声音,那些牵动我心的声音,美到泪水掉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