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粉足以让我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 在故乡的小山丘上,有一片土地布满茂盛的绿叶。锄头一挥、一挖,新鲜的红薯,便带着泥土的清香显露出来。那片红薯地是爷爷亲自打理出来的。爷爷的红薯虽不及外头卖的个头大,但香甜清脆,每次都能铲出一大筐来。 红薯不仅富含多种营养,还能助人消化,所以爷爷变着法地做给我吃。 爷爷将红薯洗净后均匀切好,并按火候蒸煮,取出放凉,蘸满糯米糊,撒上芝麻,然后将其一片一片摆在筛子上晒几天,红薯干就成了。这样的红薯干香甜可口,有弹性,也有嚼劲。爷爷专挑软的分给我和小伙伴们吃。 爷爷做的烤红薯也令人回味。烤熟后的红薯微焦、滚烫,手一捏一掰,黄澄澄的肉讨人喜欢。白雾飘散,香气四溢。嘴里的红薯细腻、柔软,在冬日里,是最好不过的暖胃美食。 但,红薯干与烤红薯都远不及我对红薯粉的爱。 红薯研磨成粉后,用一定比例的凉水拌均匀。淡淡的清香弥漫着,不是扑鼻而来。爷爷端起一口大锅架在灶台上,倒入一大锅水煮沸。屋子里雾气缭绕,朦朦胧胧只见爷爷忙碌的背影。我好奇地上前观看。爷爷一手拿着不锈钢圆盘,另一只手用杯子舀入拌好的剪薯粉糊,围着圆盘底部逆时针倒满,放锅口烫几圈便熟了。我小心翼翼地将烫熟的红薯粉拿到屋外架子旁,将盘子倒扣在竹竿上,再用手从边沿轻轻扯下,一个透明的圆薄饼便懒洋洋地搭在竿子上了。 重复许多次后,一排排薄饼悠闲地挂在竹竿上,而我早瘫坐在地。晾晒期间,也万不可松懈——因为一群鸡正窥伺眼前的美味。恍惚间,它们就伸直了脖子啄食低一点的红薯饼。立刻,那一排红薯饼便惨不忍睹。这样的场景,总让我又气又好笑而赶鸡也成了我的一大乐趣。 晾到一定程度,爷爷把红薯薄饼叠整齐卷好,切成一条条,再均匀摆好,让它们充分接受光照。晒干后的红薯粉是半透明的青褐色,一掰就断。 红薯粉与池塘里的鱼炖在一起,是全家人心里的美味。鱼汤的鲜醇与粉的润滑可口,让人回味无穷。正宗的红薯粉是经不起夹的,稍一用力就断,辛苦捞起的又重新回了锅,但不用力则会顺势滑下去。筷子中的粉起起落落,令人不知所措。想吃饱,就要耐心地夹稳再快速入碗,接着,便响起阵阵“嗦嗦”声了。 爷爷的红薯粉,邻里乡亲都很喜欢。曾经有外地人听说了,要高价购买,爷爷一口回绝了。在爷爷心里,好东西定要留给最亲的人。 如今,故乡仍是那个故乡,碗里留存的,仍是爷爷做的红薯粉的味道——那值得我用一生去品味和守护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