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渔民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古铜色的皮肤显得颇为壮实。不久,他们就把鸬鹚原本绑着的双脚解开,像赶鸭子似的把鸬鹚赶进了河沟里。小船也从一个斜坡滑了进去。 两位师傅人手一只长竿,又各驾一条摇晃的小船,在河面上摆动。时不时发出异样的怪叫,像是一种召唤与训斥,又用长竿拍打着水面,那两条小船一扭一扭地前进着。 鸬鹚下了水后就开始低沉地叫唤起来了。突然,一只鸬鹚扭动着肥大的身躯敏捷地向上将脖子一拉,又迅速提起后腿,同时将翅膀贴紧身体,再向水中一猛子扎下去,一个完美的弧形之后,它滑入了水里,。 没过多久,它就叼着一条鱼上来了,衔在嘴里,昂着头,拉长了脖子。又扑棱扑棱翅膀,活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却又乖乖地站在船上,把鱼交到了师傅手里,又继续回到水中。 也不是每只鸬鹚都这样。你看那只,抓到了一条鱼,拼命地往肚子里咽,把脖子鼓了那么壮,还是斗不过那勒脖的小线,只得暗自惆怅地游着。 好戏还没有结束。这时,一只鸬鹚猛地张开翅膀,卖力地挥动了几下,接着就来了个轻功水上漂,踩着水面,风一般地掠过,就像是贴着水面飞一样。可是,它为什么不飞呢? 不久,鸬鹚上岸了。长长的喙前有鹰钩似的弯钩,墨绿色的眼睛异样的阴森,一身乌黑的毛像巫师的斗篷。一言以蔽之,整个鸬鹚就像阴险的老巫婆。这鸬鹚啊,除了对渔民不攻击以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离它稍微近一点,它就扑过来。“师傅,这个鸬鹚是从野的变成家养的吗?”一个小女孩对表演师傅说。“不是的,野的捕不住,它本身就是养的。”师傅操着一口夹生的普通话。 哦。野的鸬鹚快乐还是家养的鸬鹚快乐呢?想必是野生的。 家养的鸬鹚选择了没有天敌的世界,可如今,就连能否吃自己的食物也得看主人的脸色。为了一口吃的,宁愿放弃行走的自由,系上了控制的“脚镣”。“为什么鸬鹚不能飞呢?”我问。“它的羽毛被弄掉了,就飞不起来了。” 不会飞的水鸟算作鸟吗?可怜啊,放弃了自由,放弃了飞行的权利,甘愿禁锢在囚笼中,只为求得一时的安宁,也难怪它看见人就想啄呢!受尽屈辱,也真是“难为”了它了。 “养它有什么简单的办法啊?”老师问。 “不要喂它太饱,半饱就行了。饱了它就不捕鱼了。” 这人呀,可真是聪明,把这鸬鹚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是这可悲的鸬鹚,放弃了自由,却也流落到连饭也吃不饱的境地了。 “不自由,毋宁死。”当鸬鹚放弃了自由时,它还拥有些什么呢? “现在已经没有人来学了,十年之后,这鸬鹚捕鱼就没了。”渔民师傅摆了摆手说。我看见师傅手上有被鸬鹚咬过的痕迹。 十年之后,野生的鸬鹚自由地飞过天空。而鸬鹚捕鱼,终究成了一个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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