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微醺的阳光,穿过夹道参天的白杨,当把鳞次栉比的高楼远远抛在身后时,我的童年便伫立在我眼前了。 小时候,童年藏匿在蜿蜒的深巷中。一眼望不到头的小二层楼上开满了层叠的爬山虎与蔷薇。那时仍十分俊朗清秀的父亲,总会让我骑到他的肩头,让我用三岁的手指摸那些爬山虎经年的纹路。他那手紧握着我不断乱踢得双脚,捎带紧张的眼神会在碰上我伸来的爬山虎枝蔓时一扫而光。我恍惚感到,他身为人父的眼底折射出的宠溺而温和的目光。阳光交叠的手掌中,包裹的是我童年里耀眼的华彩。 往昔若风,将童年飞落如花的轻盈,吹散开来,如丝的落红,掠过我成长的眉梢。 小时候,童年深埋在树下荫凉的角落。家的后院,有一颗同我同月同日出生的樱桃树,虽然现在早已在我心底安眠。那时,每到午后,外婆便会怀抱着我,在樱桃树下讲童话给我听。午后懒懒的风,撩拨着外婆细细的银丝,她因上了年纪而稍显浑浊的双眼会随着故事起伏,流露出别样的温柔,小小的我便会在她微曲的臂弯中入睡。 光阴纤绵,其中最温润的,是那在记忆中摇曳者的樱桃树和曦微光线中她的笑意不减。 小时候,童年安放在巷子尽头的笙歌里。巷弄尽头,常会出现一个民间艺人,年过古稀的他并无服老之意。手中那只看似经历过岁月峥嵘的笙箫,在他的吹奏下,瓜瓞绵绵的飘进深深的巷弄,晕撒在炊烟之中。我总会跑出来,到他身边,看他苍老的手指灵动的舞蹈,看他孩子般的笑,日后每每忆起,那笑与笙歌似溶不尽尘世的熙来攘往,与那年的夏天一同归隐。 七月已过,蝉声便老。成长的风一过,童年便在歌声中纯真永驻,而我则将踏进喧嚣而阑珊的红尘。 我的童年,以及那些在童年中美丽过的和美丽着的,都不会衰老,他们在苍穹中流淌着跫然的音声,回响着渺小却暖意袭人的欢调,它们安抚着我,洗涤着我,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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