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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还乡

时间:2017-11-10来源:悦读文网 作者: 熊沐凭 点击:

国庆真是个好节日,云淡风轻、秋高气爽,又适逢长假,难得的闲适,友人们各自都有安排:出境旅行、国内名山大川度假、走亲访友。玩得不亦乐乎。

我选择回乡。随着年龄的渐长,对故乡有越来越浓的依恋,一有空隙,便想回去看看,看故乡乡亲们久违的容颜,看故乡村边的鸟血树此时是否像喝了浓酒一样满树如丹,一片沉红。看桠坽河水在秋色中的波光是否依然潋滟?

踏上回乡的车子。一出城区,便是丘陵,满眼青绿,在车窗外流动。目不暇接的新盖楼房、稻田、果园,树林迎面扑来,心情顿感舒适、愉悦。

车子到达故乡的小镇,已是中午,午饭便在镇上吃。前几年搞移民建镇。农场的基层大队全部拆迁到镇上。故乡的几个村子因为是集体制,农场无权强行拆迁,得以将祖上传下的村基照旧保存。但每户仍享有在场部所在小镇拥有一套拆迁房的政策待遇。因而故乡的乡亲大都搬到镇上居住,过着两栖生活。

在镇上弟弟家吃完中饭,我便坐不住,看着窗外的水泥马路和排列成行的公寓房。感觉和在城里段有两样。我想回的是真正的故乡,有泥土、有田野、有树木、有鸟啼、有鸡鸣犬吠、牛哞羊咩的故乡。

弟弟开着车向故乡奔去,我坐在车厢里,与从城里回家的心境又不一样,所谓“近乡情更怯”,更多的是兴奋与期盼,似乎想早一刻看见故乡,其实车程也就十几分钟,大可不必这样不沉静。

车窗外,广袤的田野一片金黄,有收割机开始在田野中收割,收割机像剃头匠手中的梯子,将大地上一片片金黄的头发剃倒在田野上。时代真是大变了,想想儿时,自己和乡亲们在田野中弯腰挥镰收割的情景,真是天地之变。

渐近故乡,看见村后青森森的树木将村庄包裹,树木其实是一个村子华丽的外衣和标志。看见村庄的树木离家就不远了。

把车泊在村边的场地上,举目朝村里望去,吃惊的荒芜。进村的路已被蓬勃疯长的荒草掩在中间,原先村子前面宽阔的场地长满了野藤杂树,村庄的屋舍像老态龙钟的老人,显出残破,摇摇欲坠的颓废。

我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这就是我曾经美丽的故乡,她怎么会颓废到如此残败?顺着荒草夹道的村路往里走。我堂叔家的房子,我堂伯家的房子,我堂兄弟家的房子依次呈现在眼前,堂伯和堂叔的房子居村中,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青砖青瓦,曾经是村里最靓丽的风景,眼下已门户紧闭,阶前杂草丛生、屋顶坍塌、从门窗的缝隙中看见房里竟长有小树。从村巷中走进去,是我堂兄的房子。除了有一个歪斜的房顶,四壁残破,内外如下,室内除了杂草丛生,还有陈旧的板凳和屋角边杂乱堆放的瓷碗瓷盘,灶屋的灶台上,挂满了蜘蛛网。灶角下是老鼠掏的洞穴及土渣。我家住在村上东面,是一幢曲尺型的房屋,虽是土墙茅屋,却很有格局。三间主房一字朝南排开,靠东边侧砌一间灶屋。主房到灶房有一个高约七十公分台阶,父亲用红石在厅房两旁彻了台面,种了菊花、月季、美人蕉、狮子草、月月红,洋珍珠,正中的厅堂门口用石头砌成半月型的五级台阶,犹如扇面。紧换灶屋的场地上搭种了葡萄及葡萄架。在场地的西南角种了几株润叶肥大的芭蕉。场院的周边种了栀子花树,二十二年前一场洪水,把老屋冲毁,剩下一堆泥土。长满了树木及荆棘,站在废墟前,我久久凝望,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而故居的形象只能在脑海中幻化。只有唏嘘与嗟叹。村子东边,紧挨我家的菜园是一条绕村的小溪,有清澈的溪水,有游鱼和翡翠鸟,还有两岸掩映的绿树,如今已淤塞成一条干涸的泥道。能行得起人。村子前后的草丛中,散落着一个个石皿、碾盘、石磨、石碌碌、石猪槽,它们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及过往的村庄历史。村子西边,那条紧换村庄的桠坽河曾经是一条深得可以没过篙稍的河,如今已浅淤成一口长长的池塘,村里人在里面种了荷藕,蓬蓬实实,莲叶田田。小时候,每到夏天,村里人会在河坝上乘风纳凉,欢歌笑语,仿佛就在昨天。

我和弟弟在村子前后久久地盘桓,怀旧,不知不觉已是红日西斜,薄暮降临,晚秋的风带着凉意拂过脚下,这时,住在镇上的乡亲们一个个骑着电动车回来,关鸡笼,去园中讨菜,去鸭舍喂料。他们把村庄当成了饲养禽畜的饲养场和后勤基地。见我在村中恋恋不舍的样子,除了寒暄之外,不无打趣地说:“你都在城里生活了那么久,这破屋烂舍的,还有什么留恋的,回镇上去吧。”他们的话语中透着一种欣喜、一种变迁带来的满足和愉悦。而我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浓浓的乡愁在我的脑海中久久萦迥。我原想在故乡的村子里住一宿,感受一下久违的乡村之夜的宁静与安逸。看看故乡夜色中的天空及繁星点点,闻一闻静夜中田野飘来的稻香。但看见家家户户关门闭屋,我也只能离去。

晚上,睡在弟弟家装修一新的房子里,久久不能入眠。这套房装修花了十几万,无论设计理念与装饰效果一点不比城里差,而据弟弟介绍,搬到镇上来的乡亲家家都如此。他们从乡村迁居城镇,住着与城里人一样富丽堂皇的新居,这是时代的进步,他们有理由因为这变迁而高兴,假如是自己也同样会高兴。但我们依然不能忘记故乡,因为那里是我们的根,是我们家的传承,一个家族的小家和一个民族的大家都一样,是历史,是繁衍,是生生不息的图腾,忘记过去等于忘了根,而不接受新的时代变化那便是僵化和不能与时俱进。

我相信,乡村衰退是暂时的,是时代进步的阵痛,终有一天,人们会回过头来再去建设美丽的乡村,这个时光一定不会太远。

到那时,我们的乡村和城市同样美丽,那一天,也是我们这个伟大民族和国家真正繁荣富强的时代。

这一天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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