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擒住轨,在黑夜里奔: 过山,过水,过陈死人的坟; 过桥,听钢骨牛喘似的叫, 过荒野,过门户破烂的庙, 过池塘,群蛙在黑水里打鼓, 过噤口的村庄,不见一粒火; 过冰清的小站,上下没有客, 月台袒露著肚子,像是罪恶。 这时车的呻吟惊醒了天上 三两个星,躲在云缝里张望: 那是干什么的,他们在疑问, 大凉夜不歇著,直闹又是哼, 长虫似一条,呼吸是火焰, 一死儿往暗里闯,不顾危险, 就凭那精窄的两道,算是轨, 驮著这份重,梦一般的累坠。 累坠!那些奇异的善良的人, 放平了心安睡,把他们不论 俊的村的命全盘交给了它, 不论爬的是高山还是低洼, 不问深林里有怪鸟在诅咒, 天象的辉煌全对著毁灭走; 只图眼前过得,裂大嘴打呼, 明儿车一到,抢了皮包走路! 这态度也不错!愁没有个底; 你我在天安,那天也不休息, 睁大了眼,什么事都看分明, 但自己又何尝能支使运命? 说什么光明,智慧永恒的美, 彼此同是在一条线上受罪; 就差你我的寿数比他们强, 这玩艺反正是一片糊涂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