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曹静

已经九点了，小广场上的健身舞刚刚结束。凉风习习，人们大都散去，还有一些意犹未尽的人在四周的健身器材上活动活动。

女儿还要在摆腿训练器上多玩一会儿，我只好在旁边耐心地等着，旁边空着一个我也懒得玩，只想着早点回去。

这时，一对老夫妻向这边走来。老先生行动迟缓，老伴儿在旁搀着。这个器械要踩上去，两脚来回荡起来。老伴儿扶他到器械旁，把他的两脚拿到踏板上，又告诉老先生用手扶住横梁，那细致耐心地劲儿，像是教小孩子蹒跚学步一般。

“来，我给你发起来啊。”老伴儿用脚推着其中一只踏板，推到高处才松开，再由老先生自己来回荡。可老先生的腿好像不太听话，勉强晃荡几下，就停下来了，想必他的腿脚不灵便吧。

“好！刚才你已经开始用上劲儿了！我再给你发起来啊！你可得使劲儿蹬啊！”老伴儿又跟刚才一样，给他蹬起来。这次，老先生似乎很努力，但他的腿还是只摆动了几下，就停下来了。

“休息一下，再来！”这对老夫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纷纷聚拢了来。

借着路灯的光，我仔细打量了一下老伴儿。只见她一头整齐的短发，碎花布的裤管随风飘着，一双布鞋裹不住那对关节粗大的脚。想必她很辛苦，承担起了全部家务，为了照顾这位行动蹒跚的老先生。

“刚才表现不错！腰上再用点力啊。发起来喽！”老伴儿像哄小孩一样，逗得大家都笑了。老先生更加努力了，用力地扭动着腰，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这不是会了么？真棒！大家都看见你做的好了。”大家也都善意地附和着，给老先生鼓鼓劲儿。

我不禁抬头，望了她一眼。本以为会从她的脸上看到无奈和疲惫，可我却惊异地发现，她的脸上洋溢的竟然是春风般的笑容！碎花布的衣衫随风摇曳，映衬出她清秀的面庞。

“这个你练会了，我们再到那个上试试吧。”老伴儿用脚提示着先生的脚该往哪里踩，用手提醒着先生的手该往哪里搁，老先生乐呵呵地顺从着老伴儿的指挥。那种温馨的感觉年轻人也会忌妒。

大家又簇拥着老两口到别的器械上去了。有位大姐在旁边感叹：“有什么办法啊！天天这样，真有耐心啊！”

看她知道底细，我忙问道：“他是不是腿脚不方便？”

“他的眼睛也看不见了。”

这真出乎我的意料！老先生的眼睛竟然看不见，可我分明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幸福。难道老伴儿那春风般的微笑，老先生能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