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说 儿子在地震中遇难,妻子无法走出丧子的阴影,抑郁自杀,原本幸福和谐的三口之家分崩离析。祁大虎痛失爱子和发妻,却在不久之后觅得新欢,似乎重新找回了过去的幸福,他的生意也蒸蒸日上……不料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的前奏,看似因祸得福的祁大虎注定在劫难逃。法网恢恢,受害者长眠于地下之时,处心积虑的两个作案者亦各食恶果,永远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 文/成立 一、高空坠楼 2009年11月7日下午,出租车司机张平在停靠路边的车里睡得正香,突然咚的一声巨响,伴随着尖利刺耳的报警声,仿佛地动山摇——莫非又地震了?他睁大惊恐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见仍在摇晃的车子前挡风玻璃上有一只胳膊从车顶耷拉下来,拳头紧紧地攥着,像是随时准备当头给他一拳;一股鲜红的血迹正顺着挡风玻璃慢慢流下来…… 张平抬头一看,车顶已严重凹陷,快要碰到他的头。车顶上显然躺着一个人。等他哆嗦着奋力打开变形的车门从驾驶室里钻出来时,四周已经围了一圈人。有人上前搀扶住这个祸从天降的倒霉蛋,有人则早已拿起手机分别拨打了110和120。还有一位胆大的中年男人凑近去观察扑倒在出租车顶上那个一动不动、两条腿扭成麻花的男子,还伸出两根手指试探他的鼻息,然后内行地摇摇头:“嗯,恐怕没救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啊!这不是二单元七楼的祁老板嘛!看,就是楼上那家。” 蓉都市公安局武文分局刑警大队的青年警官帅宁和助手一起到达现场的时候,120救护车也才赶到。法医检验尸体后初步得出结论:死者四十二岁左右,男性,因从高空坠落,脾脏破裂而死,身上所有伤痕均是因坠落时的撞击所产生。 这幢住宅楼,有八层高,其中最顶上一层是屋顶花园,上面种满了郁郁葱葱的花草植物,还有玻璃房、小凉亭之类。这面墙临街,没有阳台,现在已是初冬,各楼层几乎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的,所以人不可能从窗户里掉下来,坠落的地点只可能有一个——八层楼上面的屋顶花园。 小区的物业经理匆匆赶来,站在帅宁身边望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摇头叹息。他告诉帅宁:死者祁大虎是一家茶楼的老板,就是这栋楼顶的住户。大约四十分钟前门卫才看到他开着车回来,刚才肯定是从他自家的屋顶花园摔下来的。听邻居们说,他老婆今天才在医院里生了一个儿子,谁知道他这会儿就出了事。 帅宁请物业经理带自己上楼去看一下,经理带他从大门进入小区。小区规模挺大的,环境也非常不错:干干净净的林荫道,院子里有很多比碗口还粗的大树,还有几棵银杏树,正是落叶纷飞的季节,林荫道的地面铺了一层金黄的树叶,煞是好看。他们在里面走了半天才绕到出事的第五栋楼。 “祁老板的妻子是干吗的?”帅宁边走边问。 “他妻子?好像没工作吧,全职太太。” “这祁老板有四十多岁了吧,怎么才生孩子?”帅宁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老婆看上去倒是蛮年轻的。祁老板两口子大概一年多前才搬来我们小区,最近常看到他陪着大肚子的老婆在小区里散步。” 出了七楼电梯,经理指了指左边的房门对帅宁说:“这就是祁大虎家,他老婆在医院生孩子,家里现在没人。”在帅宁的示意下他抬手摁右边住户的门铃,一边回头说,“这家主人姓贾,家里只有个生病的老太太和一个小保姆,现在应该在家里。” 门铃响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帅宁从门镜里望进去,能看到里面分明有人影在晃动,他继续锲而不舍地摁门铃。五六分钟后,终于有动静了。“谁呀?”声音很近,肯定就在门边。 帅宁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对着门镜一晃:“公安局的,请开门。” 经理也赶紧扬声说:“我是小区物业的,请把门打开一下。” 门被打开一条小缝,露出一张年轻女孩儿被吓得惨白的脸。帅宁把大门使劲儿拉开,硬是和经理一起挤了进去。“叔叔,我……他……呜呜……”女孩儿语无伦次地吐出几个字,索性放声大哭。 费了好大的劲儿,帅宁才从这个快吓傻了的小保姆嘴里获得基本情况:今天下午两点多,也就是半个多小时以前,祁大虎提着一只保温桶来敲隔壁家的门。保姆小云打开门,祁大虎说又忘了带钥匙,小云就带他上楼,他照例从楼上的屋顶花园翻到自己家去。这祁大虎是个马大哈,搬过来一年多,已经好几次忘了带钥匙,都是从邻居家翻墙而入自己家。谁知今天祁大虎轻车熟路地从贾家临街的女儿墙外攀着墙体朝自己家缓步移动时,突然大叫一声凌空坠落。小云是亲眼看着祁大虎掉下去的,当时就吓蒙了,抱着脑袋缩在墙角不敢动。 帅宁来到屋顶花园,看见两家相邻的隔断处修起一面两米多高的墙,沿街女儿墙的中间落脚处有两块砖头大的缺口,估计是祁大虎不小心一脚把原本松动的砖头踩掉后一时慌乱,来不及抓住墙沿才掉了下去。 帅宁又跟着祁大虎的足迹顺女儿墙边从邻居家走到祁家,各房间查看一番,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助手小林对周围住户调查完毕,帅宁和小林还一起专程去医院看望了获知老公的噩耗哭得死去活来的产妇陈圆圆。根据法医的尸体鉴定、帅宁和小林的现场勘查结果以及对群众的走访,几天后专案组得出结论:这是一起因意外而导致坠楼死亡的事件。 但是帅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他从祁大虎的档案里查到:去年“5·12”大地震的时候,正在聚源中学初三(一)班上课的祁大虎的儿子祁江被压在垮塌的教室下面,当场遇难;意外承受丧子之痛的祁大虎之妻江萍始终无法从这个打击中走出来,在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服毒药自杀。而祁大虎则在妻子亡故后的短短半年内再婚并有了一个孩子。现在,在他的小儿子刚刚出生的这一天,他竟也意外坠楼而亡。 这个案子定有蹊跷,包括一年多以前祁大虎的前妻自杀的事。 二、三喜临门 事情要从一年半以前说起。 2008年4月30日是绿岛茶楼老板娘江萍三十九岁生日,正好也是距离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一百天的好日子。当然还有个更值得庆贺的由头:绿岛茶楼这个位于市区不错地段的近八百平方米的商业店铺,终于被祁大虎夫妻买了下来。买下这个茶楼是夫妻俩多年的心愿,如今美梦终于成真,祁大虎简直觉得走路都像驾云一样有一种腾空飘逸的舒适感。他早早就决定:这一天茶楼停工歇业,约几个朋友搞个小型庆祝会,庆贺三喜临门,顺便答谢一下平时经常照顾生意的朋友和生意伙伴。 祁大虎没多少文化,但脑子聪明手脚勤快。当年小两口从一个包抄手的小摊位做起,到现在能够买下一层商业铺面,如果没有大虎的果断决策和夫妻俩齐心协力的奋斗又怎能有今天! 茶楼的大门半掩,门口挂了个“今日停业一天”的牌子。茶楼里好几张方桌拼在一起,上面铺了雪白的桌布,四周摆了一圈藤椅。应邀到场的二十来个好朋友和生意伙伴正围桌而坐,喝着啤酒或品着香茶,指手画脚地高谈阔论。桌上还有一个硕大的双层生日蛋糕,上面密密麻麻地插着三十九根细细的蜡烛。身为寿星的茶楼老板娘江萍身穿一袭改良版的淡紫色碎花旗袍,仍不时迈着小碎步走来走去地忙活,指挥服务员端茶送水,去厨房叮嘱厨师准时上菜。而祁大虎则一手端着个大大的啤酒杯,一手比画着跟来宾们探讨一百天后的奥运会,作为东道主的中国会增设哪些运动项目,有可能拿多少块金牌,哪些项目跟老美有一拼,哪些又肯定没戏……一说起这个话题祁大虎就亢奋得要命,满面红光地扯着嗓门跟别人神侃,早就忘了事先跟江萍保证的今天要让老婆好好休息,只管喝酒吃菜,由他亲自操劳。 宾客们嚷着叫江萍不要忙了,赶紧坐下来让大家给寿星敬酒。谈兴正浓的祁大虎闻言忙住嘴起身,叫来领班陈圆圆,叮嘱她负责张罗饭局,让江姐好好吃饭。 陈圆圆是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二十五岁左右,穿一身藏青色职业西装,淡施粉黛,一头中长的黑发利落地束在头上扎了一个马尾。她仰头望着高大的祁老板,微笑着点头:“祁老板尽管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祁大虎抬手拍拍陈圆圆的肩头:“多费心,到时候我会单独奖励你。” 陈圆圆的脸红了一下,偷眼望了望刚入席的江萍,见她的目光正直直地盯着自己,忙对老板娘笑了笑,转身进了厨房。 此刻坐在不远处的江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虎和陈圆圆说话。老公那只拍向小姑娘肩头的手臂怎么看怎么扎眼,还有两人站得过近的距离。人家说普通社交距离一般是相距一尺,只有关系更亲密的人才会比一尺更近一些,而老公站的位置离那姓陈的丫头似乎不足一尺,还有小姑娘仰头冲大虎笑和脸红的样子,很有一点儿暧昧。 其实江萍也知道老公不可能跟这女孩儿真的有什么事情,只是他们俩交流的眼神让她感觉有点儿不大舒服。江萍相信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确的,自己眼看就要进入不惑之年,人道是女人一到中年万事皆休,而老公四十一岁的年纪,正是龙腾虎跃、疯狗一样到处乱叫乱咬的时期,有必要看紧一点儿,经常给他打打预防针。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曲终人散,江萍觉得自己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祁大虎也喝得醉醺醺的,不过兴致倒一直高得很。领班陈圆圆很能干也很尽责,整个宴席过程都操持得井井有条,没出什么乱子。把客人们一一送走后,陈圆圆把打包好的生日蛋糕交给祁大虎,说:“祁老板和江姐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盯着他们收拾。” 江萍暗想:这女孩儿确实很会处事,她来茶楼时间并不长,工作却干得很上手。难怪老公对她另眼相看。 三、地震那天 2008年5月12日这天,江萍一大早起来就跟祁大虎吵了一架。或许这正于冥冥中预示了这个家庭灾难的开始,当然江萍彼时并不知道。 头天晚上星期天,是2008年琼斯杯篮球赛中国队对安哥拉队的比赛,祁大虎在电视机前坐到半夜三更不挪窝,把江萍烦得不行。她想着儿子祁江这几天一直有点儿感冒,都咳嗽几天了也不见好,今天晚上回爷爷奶奶那边时走得急,又忘了把药拿上,她叫祁大虎别老看电视了,早点儿睡觉,明天一早去都江堰给儿子把药送去,如果觉得病情加重了干脆带他去医院看看。谁知叫了几声他都没反应,盯着电视看个没完,还不时骂骂咧咧的,真像他是场外教练一样,把她也吵得没睡好。 到了12号早上,天都大亮了,祁大虎还睡得跟死猪一样,喊了几声都喊不醒。要不是江萍以前出过一次小车祸以后不大敢自己开车上高速路,她就不求他,自己去给儿子送药了。今天茶楼那边要进货,要去银行还贷款,还有工商局有帮人对茶楼例行检查要去应付。她一想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办,头就大了,使劲推大虎:“你咋还不起床啊,看看几点了?” 可能心里有气,下手就重了点儿,祁大虎从睡梦里一下子被惊醒,迷迷瞪瞪地爬起来,瞪着大眼珠子冲她嚷:“你打我干啥?” “谁打你了,你看都啥时候了?看你那醉生梦死的样儿!昨天叫你早点儿睡你不早点儿睡,吵死个人。跟你说了今天一大摊子事要办,儿子马上就要中考了,要是咳嗽老不好怎么办?你这当爸爸的咋啥事都不管?你不关心我也就罢了,儿子你都不心疼……” 正絮叨着,突然听到祁大虎一声怒吼:“你烦不烦啊!”声音之大,震得她耳膜嗡嗡响。 江萍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还击:“哈!真厉害!没道理就比声音大是吧,生怕邻居不知道你有能耐吼老婆是吧?呸!你不要脸我还要呢。”话虽一句接一句,肚子里的小火苗也呼呼地蹿得老高,但声音还是刻意压得很低。 砰,一声更恐怖的巨响从厨房传来,原来是祁大虎把一只碗狠狠摔在地上。别看平时祁大虎油嘴滑舌能说会道,一旦真的吵起架来他就啥都不会说了,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大吼一句把她吓得心惊肉跳。不过摔东西好像还是第一次。江萍气得嘴唇直哆嗦,眼泪也不争气地掉下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横不能自己也找个杯子砸地上吧?她连早饭都没吃,一扭身出了家门,砰的一声把门狠狠地关上,算是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怒气。 江萍家在十二层,但她连电梯都没有坐,怕自己一脸的泪被邻居看见。她从楼梯慢慢下楼,不住对自己说:“不生气不生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能做这种傻事。”这样想着,仍克制不住地泪流不止。她从包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遮住红肿的眼睛。 走到大街上,她先是在街边一个早点铺里买了油条豆浆,边吃边稳定一下情绪,等吃完早点,拿出手机给婆婆打电话:“妈,我是江萍。小江咳嗽好点儿没?哦,去上学啦。妈,您能不能去药店给小江买点儿感冒药回来,昨天家里的药他忘记带去了。行,您记一下……本来大虎今天要回来一趟的,这边茶楼事情太多了。” 低头吸了吸鼻子,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又给陈圆圆打电话:“小陈,一会儿你到茶楼见到祁大虎,跟他说一声,就说我去银行了。叫他别忘了进货和工商局有几个人要来检查的事。”说完匆匆赶到附近一家银行,排队取钱交钱。 这天是星期一,银行人比较多,排队等号就等了半个小时。刚办完还款手续就听到手机响了,是大虎发来的短信:“老婆对不起!是我不好,向你道歉。昨晚你没睡好,赶紧回家去睡一觉。茶楼有我盯着,进货和工商局的事都搞定了,你就不用来了。”看完短信,江萍一肚子的火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江萍回家吃完午饭休息了一下,就匆匆出门了,刚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怎么突然有那么多的人呼啦啦地从各个建筑物里跑出来?她纳闷地转头四望:是的,每个角度,每一幢楼房里,都像潮水一样,惊慌的人群从里面奔涌而出,这时她也感觉到脚下明显的晃动,是地震! 刹那间整个公路边前所未有地黑压压全是人,人群中穿什么的都有,还有没穿衣服、只裹着一条浴巾的。满大街的人都拿着手机焦急地拨打电话,并相互询问:“你能打通电话吗?” 江萍本能地往茶楼的方向跑,边跑边回头看能不能打到出租车。还真巧,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路边,一个中年男人惊魂未定地下车后她连忙坐进去,对司机说:“去光明巷38号绿岛茶楼。” 司机说:“我不确定能不能过去,路上好多地方都被人堵死了。” 她说:“尽量走吧,能走到哪儿是哪儿。” 在车上她掏出手机,轮流给大虎和儿子打,还给婆婆家里的座机打,不管怎么都打不通。所有的通讯全部中断!车开到离光明巷还有挺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被街上的人群死死地堵在那里,司机只得把江萍放下来,掉头往回开。江萍下车,穿过惊恐的人群直奔茶楼,却见茶楼的门大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服务员小张站在门前,呆呆地望着街头。 “小张,看见祁大虎了吗?” “江姐!”小张怯怯地说,“我不知道……他们都跑了,祁老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不敢走,怕丢了东西……” “你不要担心,没事了。”江萍从包里摸出纸巾递给小张,心里感觉热乎乎的。平时觉得这个胖女孩儿笨笨的,一点儿都不起眼,在这种时候,连老板都跑得没影儿了,女孩儿还知道寸步不离地守着茶楼,可见是个实心眼的好孩子,不能不让江萍心生感动。 这个时候大虎会去哪里呢,难道是回家去找自己了,或者去都江堰找儿子了?手机仍然打不通,街上不断传来各种消息,一会儿说地震是7.8级,震中在陕西,一会儿又说只有6级,震中就是蓉都市。江萍一筹莫展,心里慌得不行。忽然听到一个人在跟别人说:“好像都江堰也塌了好多房子。” 都江堰!她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膊:“你说什么!都江堰有房子塌了?” 那人看她凶狠急迫的样子,并不计较她的态度,忙解释说:“是呀,我才听交通台广播里说的,说都江堰塌了好多房子,好多车都在往那边开,去救人。” 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了,赶紧进到茶楼里找出一张纸,写下几个大字:“我去都江堰了!”写完用玻璃杯压在柜台上,然后走到大街上往城外方向的路口去打车。 这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从路边的行人口中她得知:这次地震是8级,震中是阿坝的汶川县,那里的房屋基本倒塌,通信设施也已经全部中断。都江堰市也是遭遇地震最严重的地区之一,无数房屋倒塌,目前正有数百辆车以志愿者的身份进入都江堰抢险救灾。 江萍哭着在大街上拦车。旁边虽然有不少人早就在等车,见她哭得实在凄惶,在第一辆出租车停下的时候都自觉让她先坐。她坐进后排座位对司机说:“去都江堰,我要找我儿子。” 司机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他说:“好的,我也正要去。我听说那边需要车运送伤员。” 车载收音机在断断续续地播放地震的相关新闻,江萍一边抽泣,一边手里机械地重复着拨打老公和儿子手机的动作,却始终都打不通。一路上人太多了,成群结队的车连成串地涌向都江堰。也有那边回来的车,车上载的几乎全部是伤员。车一路都在堵,开到都江堰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司机直接把她拉到聚源中学所在的那条街,那里人山人海,车根本开不进去。司机默默停下车,拒绝了江萍要给他的两百元钱,对着围上来的人群说:“我是志愿者,来免费运送伤员的。” 江萍一下车就看见不远处校园里倒塌的教室。那间教室她来过两次,从窗户外看见儿子在里面上课。儿子那时才上初中一年级,个子还不到一米七……四周有凄厉的哭声传入她的耳膜,她也想大哭,此刻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只软软地、慢慢地跪坐在地上。立刻有几个人过去把她扶起来。她已经不会迈步,被几个人架着、拖着往学校方向走去,她的手使劲指着儿子以前的教室,那片倒塌的废墟,她的嘴唇哆嗦着,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来到儿子的教室前面,昏暗的光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半跪在废墟上,一边抹泪,一边拼命地试图搬动一块水泥预制板,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是老公祁大虎。 ...... (未完待续,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啄木鸟》2022年第1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