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沈志清打开门，“发根，你好哇！” “志清兄，好久不见，真想你！” 见一位瘦高个中年男子，手提一只黑色的塑料袋子，换上拖鞋，将袋子“嗵”地一声放在地板上。沈志清把杨发根让进屋、递上烟，沈夫人热情泡茶，宾主落座，杨发根环顾屋子，笑嘻嘻地说：“你这房子够气派啊！” 沈志清忙说：“我是超前消费，按揭买房，现在每月还在还房贷呢。” 杨发根说：“你们夫妻俩都是白领阶层，这钱来得稳当，债也还得快。哪像我们，能吃饱饭，不生病，孩子上得起学，就算大吉大利了。” 沈志清想，这好像是要借钱的开场白吧。他说：“现在谁都活得不容易。” 杨发根说：“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打小就知道，你将来肯定比我活得有出息。” 随后两人聊起童年时的事，发根说到你小时候的邻居高巍离婚后，就出国了，在国外找了个洋妞；在小学就喜欢跟你打斗的张强新，还是那么一副臭脾气，跟谁都合不来；小时候最泼皮、经常打架斗殴的刘浪青，现在已经是大老板，发大财了。两人一聊聊到快中午，杨发根还是没说他来的目的。沈志清见他一直不提正事，又没有走的意思，想到自己下午还有个会，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起来，心想可能杨发根不好意思提出来，便说： “发根，你还在摆地摊吗？不如找个固定的工作，做保安什么的，收入也比那强啊！” 杨发根说：“我不喜欢做保安，我倒是想过自己租个门面，这样总比被城管赶来赶去强。” 沈志清说：“城管大队的人我倒是认识几个，你今后有什么麻烦的话，我可以帮忙。” 杨发根拍了一下沈志清的肩膀，说：“兄弟，有你这句话，说明我没有白惦记你。十多年了啊，你还是这般热心肠。”边说边站了起来。 沈志清说：“吃了饭再走。” “老婆还在家等着我呢。好，我走了啊！” “我送送你！” “你是大忙人，就不用送了。” 听着杨发根嗵嗵”的脚步声一路下去，沈志清低头打开地板上的黑袋子，一看，原来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鱼籽干和冬笋。 沈志清不知说啥好，忽然觉得自己特俗。楼梯口又传来“嗵嗵”的脚步声，好像是杨发根。沈志清想：可能刚才他没勇气说出口，就冲他这一袋子鱼籽干，不管他提啥要求，只要不违法，自己一定想办法。 打开门，果然是杨发根，他尴尬的脸上都是亮晶晶的汗珠。他不好意思地说：“你们这个小区像个迷宫，我绕来绕去总找不到大门，怪不得进来时，一个门卫主动带我过来。” 沈志清说：“瞧我这粗心，应该陪你下楼去的。”说着，便和杨发根下了楼。走到楼下，杨发根去开自行车锁，那辆车灰不溜秋、蓬头垢面，旧得很。沈志清问：“你是骑车来的？”他知道杨发根住在东城郊区，从那骑车到他这儿，起码要一個小时。 杨发根说：“是啊，骑惯了。” 沈志清说：“发根，你有啥困难只管开口，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杨发根说：“没啥事，就想来看看你。” 沈志清诚恳地说：“多年咱都没联系了，你今天上门一定有事。你只管说，别开不了口。” 杨发根看看沈志清，好像下了决心，说：“我说出来你可别笑话我，更不许生气。” 见沈志清点头，杨发根说：“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大冬天站在水塘边，被人推了一下，爬起来得了一场重病。很多人都围着你哭。这一醒来，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连地摊都不想摆了。这梦搅得我难受，连我老婆都催我来看看你，知道你混得好，我也不想打搅你，可看你气色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唉，梦呗，我这人还真迷信。” 沈志清听后心里一阵热乎，眼睛也红了，他一把抱住杨发根，说：“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2024年9月26日于上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