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的乡愁》 一种无可言说的秘密 来自一群机器的乡愁
机器的乡愁 发生在一座庞大的房子里 流离失所的抒情时代 在密集型的命运里 触摸不同的疼痛
产品的花朵吸收了光 吸收了太阳匆匆行走的身影 物质无法返回机器的合唱 故乡高远 高过机器 所有坚硬的头颅
谁还在子夜祈祷健康的青春 谁还在记忆中和桃花保持了美丽 谁失眠的双手 探入油类的深渊 打听去年失踪的兄弟
空中的籍贯 燠热的籍贯 散发中散发的籍贯 谁可能在钢铁的胸膛中 练习早期的写作 谁可能在空心的盖子上 掌握动荡的谣言?
机器的乡愁 发生在现在的房子里 进入房子里的人们 已经遗忘
《消失的旅鸽》 一群旅鸽飞过 北美的森林在扰动、刺激和再生
一种新的天空在起源和繁殖 翅膀云成为它的实心和象征
在旅鸽的黄金时代 散落的废弃物纷纷如雪花、如骤雨
并夹带着雷鸣。一个又一个城镇 在鸽群的阴影里消失
道路是最后出现的 像末日的预告,搅动了不安的人心
然后是炮击手,焚烧的草地、硫磺 旅鸽的眼睛已经缝好,绑在树上
这是一种引诱的“媒” 引来无数的同命鸟,然后一网打尽
射击俱乐部和驱赶的火车在集结 一天五万只或更多,幸存者是一种奢望
最后一只旅鸽在树枝上,放弃了飞翔 在辛辛那提动物园,人们叫它绝望的玛莎
“最老的栎树还记得这些鸟, 而最后只有沙丘认识它们” ——环境伦理师利奥波德如是说
《玛珥湖》 玛珥湖,它的水是干净的 湖边的落叶一直在减少 但你看不见它消失的过程 水面如镜,它的魅影常让人产生幻觉 并和地下神秘的巨型物联系一起
玛珥湖,草木幽深生长 每一种植物表达的愿望被一一应许 为火山吞没过的红土地所庇护 你看见的绿,比绿更深 你指点过的绿,也会将你拉拢
在玛珥湖,水位是自设的 它用低于海平面的阈值巡视水文 高和低,仅让湖心岛的能见度量定 湖水之下,容积莫深。唯内界循环 即可说出另一种可能的海拔
《人工蝴蝶谷》 在水濂山 一个巨型的天棚 模拟了云南的高原 一双贩子的手 解释了飞翔的秘密
一万只蝴蝶,蜷缩 在一箱纸堆里 每一枚折叠的三角纸里 佯睡着一只蝴蝶
有一些蝴蝶,潜伏 在流迁的纸缝里 在阳光绽放的瞬间 它,选择了放弃
“又死了一只!” “仿佛一枚死签” 有人在计算存活率 但它殒命的动机 不为人知——
它被轻轻搁置的刹那 参观的孩子们,读出了 一阵心惊
《最后一只大海雀》 1840年的圣基尔达 一个岛民认为 他捕获并杀掉的不是鸟 而是一个女巫 1844年6月的冰岛 最后一只大海雀 死于一次蓄意的棒击
它生于美丽的羽毛 生于不会飞行的短翅 却死于科学之名 死于重赏之下的标本收集 它逃过了百年一遇的火山 却在最后的栖息地艾尔帝 输给了人类标出的每只 四座房子的市场标价
骨骼、皮毛和孵蛋 在各地博物馆里陈列 它完美的流线型 和黑白分明的羽毛 在无数的油画中定格
画中,大海无骇客 在它身边继续温柔拍打 古老的浪花,讲述着 海洋里消失的鱼雷
它的亲戚海鸥 现在又站到同一个海边 成为猎杀者又一个抹不去的 阴影
《白 鹭》 时近大暑,我跻身于 一条河流的边上。河床下沉 露出自己局促的地下室
一只跟随我多年的白鹭 在忘我栖息。它越来越不真实 模糊之形,装点了浅水和乱石丛 但它不负责歌唱
强雨之后火烧云在聚集 这盛大而夺人的燎天之火 为河流做最后的加冕。接着是 腐草成萤,将一群夜观志愿者 引入北岛的虚构之夜
白鹭在夜幕中选择了消失 但它看见我——跑出了火焰之芯
《叠石志》 我放过大海,大海就漂走了 我放过天空,天空就辽阔起来
但我不放过一块石头 我让它和我一起蹲着
它的血连着我的血 它体内的银是我命里的金
远处的事物在地平线之外生动 现在,你可以坐到我的肩上来
你看累了,我们就换一换 你要说话,我们就叫海水也过来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