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萍,原名庄丽萍,福建惠安人,小学教师。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校园文学》杂志首届签约作家。作品散见于《散文》《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福建文学》《福建日报》《人民日报?海外版》等。著有散文集《说好秋天就成熟》《在春天里奔跑》《半夏花开》。
祖母走到院子西边的空地,抬起头,张望了许久。这一片近郊的天空了无遮蔽,视线可以一直延伸到辽远的天际。晚霞渐次散去,满座的顽云开始聚合,云底平坦,顶上高高地隆起,似群峰争奇。不一会儿工夫,峰顶向上迅速地延展。院子里有点闷热。一阵风起,低低地回旋着,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落雨了。祖母的话音几乎和雨点同时降落,脆脆的,强劲密实。我蹲在房檐下,看雨顺着瓦片流苏般在眼前垂落,像隔着水幕的孙行者。祖母早已怀抱着一大家子的衣服,风一样进到屋里去了。 这个夏日的黄昏,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而寻常。风吹着吹着,吹散了云;云在天上走着走着,凝成了雨。雨点落满了小院,氤氲着泥土的芬芳。这一刻起,我从心里膜拜上了我的祖母——这个与当时的我个头相当的、并不高大的女子。 秋天里,天上鱼鳞般的云朵高高悬浮着,慢慢腾腾地,一副了无心事的样子。收成的稻谷晒在院子中央。祖母搬来一块小方凳,端坐在厅堂中央,笑盈盈地说,今天不用翻谷子了。过了午后四点,祖母把几簸箕的稻谷端进屋,我看看,果然颗颗金黄,劲脆得随时要蹦跶起来。有几次,我午觉醒来,天上的云跑马一般流转,红霞漫天,绚烂得如同火在烧。台风要到了。一切如同神谕般降临——没过几日,天上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几乎要吞没县城。 最让我叹服的是弟弟十岁那年发生的事。那天是弟弟生日,父亲按照老家的风俗,在家中摆席宴客。一开始,天是晴的,忽地转为阴天。祖母在院子里指挥着亲戚们帮厨。她抬头看了看天,说了声,恐怕要下雹子。有人不信。个把小时过去,冰雹从天而降,亮晶晶的,噼里啪啦砸在院子里的锅盆里,欢快地乱响个不停。 顶白底黑,云中带红,云边带黄。这是下雹子前的乱纹云丝。过后,祖母对我们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低低的、小小的,透着道破天机的神秘。 我对天空的敬意由云朵开始,对云充满了敬意。《西游记》里,云成了神仙精怪出行的工具。孙悟空在菩提祖师那儿学艺,菩提祖师跟他讲“爬云”与“腾云”的区别,又传授他“筋斗云”。我便幻想着自己也能腾云驾雾,遨游寰宇。稍大了读《鸿门宴》,刘邦与项羽在这场较量之前,项羽的谋士范增曾让人观察刘邦,发现其所居之处云很不一样:“成五彩,为龙虎之气。”这才下定决心让项羽除掉他。陆机在《浮云赋》开头这样描写:“有轻虚之艳象,无实体之真形。”悠悠飘移的浮云,无意间成为历史节点上的风向标。 祖母离开后的许多年里,我在梦中见到她,每次都是一身青色的斜襟短褂、宽裤腿。她站在洁白的云朵之下,衣袂飘飘,有如仙子。 有好几年的时间里,一到假期,我都在出行的路上。出行让人放松——此时准备停当,心无挂碍,脚下自在如风。如果目的地遥远,出行方式的首选还是飞行器。远古时期的先人对于宇宙充满了好奇,又无从知道,常常把它描绘成太虚幻境。苏轼《前赤壁赋》中就有“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的飞天梦。 有了飞行器,飞翔不再是梦。诗人徐志摩出行总爱坐飞机。“飞出这圈子,飞出这圈子,到云端里去,到云端里去!”他迷恋上了飞翔的感觉。人被包裹于钢铁之物中,抵达想去的空间,这是其他出行工具无法比拟的速度。当飞行器脱离坚实的大地,进入云层重叠的空中,一切都处在迷蒙之中。只有这样的高度,才能俯瞰到地面的一切——起伏的山脉,蜿蜒的河流,无边的绿野,还有如蚁般往来交织的行人。飞行器的空间狭促有限,人安坐其间不能轻易动弹,如果能坐在临窗的位子,看云就成了飞行中的一大乐事。 在地面仰望天空,云朵悬浮其上,一团团,一坨坨,胖胖嘟嘟的,像极所有卡通画里人物的模样,看起来温顺又乖巧。此时从高空望去,这些悬浮于人世之上的云,洁白如雪,显示出晶莹而高贵的光芒。风正用巨手推动着,它们以流动的姿态行进着,从未有过停下的一刻。常常是一大片的云朝着窗舷奔涌而至,到了眼前,立刻化作水雾状流散开去,一丝一缕中蕴含着潮润。有时是一朵孤云,慢悠悠地从耳畔走过。等你缓过神来,他只是神情淡漠地回首望你一眼,桀骜不驯地兀自向前走去,倏忽间,竟不知所踪。若是向晚时分,天边落霞的边缘便镶嵌上一道金光,折射出蓝色的光芒,有如幻境,让人以为会有什么人物出现。可是,什么也不会发生。这个广阔无际的空间里,除了塞得满满的云朵,什么也没有。 我对云上飞行的热爱在某一天戛然而止。这源自一位认识的朋友离世的消息。 过年后的一个中午,我一如既往地打开晚报,赫然映入眼中的是头版一则台湾复兴航空客机失事的新闻。在末尾列出的遇难者名单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就在几天前的朋友圈的动态中,我看到了他和妻子带着七十二岁的母亲前往台湾旅行,照片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偎依着。我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那一头始终传来一遍遍的“对不起”“已关机”。后来和我们共同的朋友联系,确认了他遇难的消息。 我想象到彼时最后的落幕,或许就如徐志摩先生在《想飞》的结尾写的那样:“一架鸟形的机器,忽的机沿一侧,一球光直往下注,硼的一声炸响,炸碎了我在飞行中的幻想,青天里平添了几堆破碎的浮云。” 据统计,空中飞行失事的概率极小,而在云层之中一切迷茫,空中飞行的命运全然维系在几个操作者身上,一旦出事,无一例外是百分之百的灾难。有人当日临时有事取消了行程,没有踏上那个航班,过后无论何时想到都心有余悸,拍着胸口暗暗庆幸——不论多大年纪的,都觉得自己真是赚大了。逃过了这一劫,一定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无论如何,往后余生都要好好地过下去才对。 《圣经》上有一句话:其实明天如何,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生命是什么呢?你们原来是一片云雾,出现少时就不见了。 云非云,雾非雾,白云苍狗不过转瞬之间。自那以后,每每仰望高天上流云游荡,想起骤然离去的故人,想到人这一世的漫长无常,不由得有种说不出的悲怆漫上心头。 相比之下,脚踏大地让人坦然、心安。天下之大,落脚处多不过几里而已。我教书的学校所在的县后街,是我最能接收到这座古城烟火气息的地方。 县后街的每一个早晨都从五点左右拉开序幕。先是肉铺的老板和老板娘骑着摩托车,突突突进来了,车上是一早从郊区运送来的两头刚刚杀好的土猪。紧接着,卖面线糊的、卖水果的、做煎包的、炸菜粿的也陆续进来。晨光熹微中,车铃声、开门声、彼此见面的招呼声,潮水一般渐渐在老街上漾开。他们大多是本地人,年纪都有点大,其中不乏20世纪末期国有企业的工人,年轻时的日子过得比很多同龄人都光鲜。还有的则是来自周边乡镇的租户,由于没有专业技术,只能靠着一份手工活谋生。早起肯定是不舒服的。“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听闻山涛想举荐他代其原职,写下了《与山巨源绝交书》。在信中,他列出了七条理由,第一条理由便是,我喜欢睡懒觉,做官要按时起床,我可受不了。可是当人的生存实在有赖于此时,就不要挑肥拣瘦了,毕竟,人生还要继续。 阿文也租住在这条老街上。她在北方读的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四处碰壁,于是选择继续读研究生。从小在西南长大的她,厌倦了家门口抬头可见的大山,峰峦叠嶂,云山雾罩。尤其是遇上起雾的冬日,走到哪都一身雾蒙蒙湿淋淋的,一天到晚总也拧不干的样子。她向往南方的大海,夏天穿一身白裙或露肩的背心,在沙滩上吹着晚风,惬意地行走。于是她选择了闽南的一所师范学院,如愿考上。研究生三年,她发现这里的风景和美食,比她最初心仪的大海更吸引人。毕业后,她果断决定留在这个古城。 我第一次见到阿文,是在一个画展上。画展快结束那天,人已经稀稀拉拉,只有几个熟悉的朋友光顾。古城很小,圈子说起来也很小。说是来看展览,大多数人不过是怀着捧场的心理——一场展览下来,看起来场面声势浩大,人流如梭,除非这个艺术家的声名足以留世,否则真正有心收藏的人没几个。大家围坐在一起,很快就熟悉起来。有人提议互加微信。这种在场面上互加的好友,过后基本静静地躺在通讯录和朋友圈里,说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加了。让我比较有兴趣的是阿文常常发布的风景照,不少是我还未踏足的远方。她的所在的定位总是飘忽不定——前几天可能还在东南亚的海岛上浮潜,在长满椰树的沙滩上晒着太阳,今天忽然出现在东北的白桦密林中,与麋鹿相互凝望。说句实话,她拍的风景照远远比经过修图的自拍好看太多了。 有一天,阿文突然留言问我,学校周边有没有出租房?因为我们有共同相识的师友,我帮她提供了点信息。我这才得以了解阿文的一些情况。她拿到研究生的文凭,工作却并不好找。她先是到拍卖行。如果有拍卖品成交,得到的提成不菲。生性疏懒的她适应不了每日踩点打卡和熬夜加班的节奏,干了半年,辞职了。她又到师姐的画室教孩子画画。这份工作只需要周末上上课,平常休息的时间非常充裕,她又觉得报酬支撑不了她消费奢侈品的爱好。这次,她决定自己租房子单干。 艺术生的名头听起来高雅,说到底和这条街上的其他小手工业者并无多大区别,干的都是手工活儿。在这个处处充满人情味儿的小城,一个只身漂泊的外省人,没有从教的资历,又缺乏熟络的人脉,仅凭着一支画笔,等于两手空空,想在这个小城开创一番事业,谈何容易?找她学习的学生寥寥无几。还好,她遗传了母亲会做小生意的精明,人也勤快。夏天的大中午,她顾不上休息,蹲守在学校门口分发宣传单。有家长看到画室地址在学校附近,找上门来,下班后就不必着急着接孩子回家。一来二去,家长们互相介绍,加上她会哄孩子,学生竟渐渐多了起来。至于专业水平嘛,家长们看到研究生的证书在那摆着,似乎也不会过于挑剔——大多数人不会考虑以后让孩子把艺术当作营生的饭碗,得到点熏陶就可以了。毕竟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人介绍过对象,阿文拉拉杂杂看过几个,对方都没有深入交往的意愿。转眼奔四了,她干脆拒绝所有的相亲,让自己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除了周末上上课,余下的时间她不是在做旅游攻略,就是奔走在旅途上。 有时候午后,我们会在学校门口碰碰面,喝点咖啡或果茶。从前在家门口看着满山云雾飘浮缭绕,只想快快拨散离开,没想到离开后,自己活成了一朵云,茕茕孑立,四处漂游。她说话时,声音幽幽的,像一朵饱含着水珠的云,随时要滴落下来。 这次让她下定决心回老家,是外婆的离世。母亲三十出头就离婚了,为了她一直单身没有再成家。现在外婆去世,母亲希望她能回去,毕竟自己唯一的依靠只有女儿了。想想从前,在母亲身边做女儿的时光那样短暂,自己能挣钱了以后,也从没有好好陪伴过她。柏拉图说过,我们总是东张西望,唯独漏了自己想要的,这就是我们至今难以如愿以偿的原因。阿文来跟我道别的时候,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在这纷繁芜杂的世界里,只有历经漂泊的人才懂得团圆和思恋的珍贵。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看到她发在朋友圈的这两行文字,我知道她心意已定。在云雾缭绕的山城小道上,远处的浮云正慢慢归往天边。我看到她挽着母亲的手,夕阳下的笑容,不是美颜相机可以记录的真实。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回来到这个山寺了。 这片名为东岳的山麓在古城北山的东侧。山头不高,山势徐缓,从山脚往上走,不到半个小时就能抵达山顶。山中多黑石,坚硬且发亮。这种质地的石头在闽南的山地极其罕见,偏偏这片山头遍地都是。尤其是雨后,黑石历经雨水的冲刷,裸露在黄土之外,黑亮中有一种突兀的骨感,显示出几分阳刚来。南方的山林多清逸俊雅,有了这些坚石的点缀,让人仿佛触摸到山内在坚硬的骨节,觉得不再妩媚多情,而是值得依托。 山中有寺,名曰少林。确切的称呼是南少林禅寺,相传为曾救唐王十三棍僧之一的智空入闽所建,建于唐朝,兴盛于两宋,经历几度兴废。现在的山寺是依照宋代十三殿堂的格局复建于原址上的。来古城游玩的人越来越多了,大家都赶趟儿似的往北山的主峰去。那里有漫山的摩崖石刻,还有老子出关的巨石雕像,望一眼就能瞥见古城久远的文脉,觉得不虚此行——啊,终于见到了。所谓沧桑往往如此,不需要言语,于沉默中看到力量。就像一位百岁的老者,有他出席的场合,不管说什么,没有谁敢指手画脚。人活一世,能在时间河流中溯游这么久,何其有幸,堪称奇迹。于是争相上前合照、握手,沾一沾福气。即便门庭清冷,寺院里依然严格遵循佛门的规矩——晨钟暮鼓,打坐诵经,逢上各大菩萨生日举行法会,一样都没有落下。要说这里和城中香火鼎盛的古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每日不必应对那些如潮的香客。僧人们白日习武、劳作,晚上抄经、做功课。山中还开辟了一处菜园,种菜、养蜂,自给自足。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会经过寺务处。有时候赶上理刚师父正好闲着,会招呼我坐下喝茶。师父在这个寺院已经二十三个年头了。少年时,他喜爱看武侠小说而热爱上武功,来到这里拜师学习功夫。二十多年前,山上只有一座刚落成的大雄宝殿,粗陋简朴,佛像金身未塑。常定方丈此时刚刚来到这里。他已经在山下的崇福寺修炼过很长的一段时间,这次到山上修建禅寺,是有重振少林文化、弘扬佛学的决心的。法师见到这个兴冲冲上山来的小伙子,眼睛黑亮,身板硬挺,性子也耿直,第一眼就喜欢上他。方丈问,能吃得住苦吗?他说,只要能学武,不怕。 当时一起上山拜师的还有几位师兄弟。那时只有一条土路,连接着寺院和山下,到处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人迹罕至。后山不时有狼奔豕逐,还起过几场山火。其他师兄弟经受不住恐慌,相继下山去了。那时,偌大的寺院里就常定方丈和理刚师父两个人,形如父子,形影相伴。天一亮,他们就起身练功,然后扛起锄头锄草,日上三竿回来吃早餐。而后,继续整理大雄宝殿周围的杂草、道路,晚上则青灯伴黄卷。这几乎成了他们每日雷打不动的必修课。常定方丈也看出了理刚师父有悟性和慧根,把自己的武艺和禅悟倾囊相授。如今迈入中年,不论是闽南的五祖拳,还是棍棒刀枪,抑或是铁头功,理刚师父都耍得有模有样,刚中带柔,柔中带刚。几易寒暑,参与的僧人越来越多,山寺的形制和规模慢慢完备宏大起来,这片山头开始有了些许生气。 空闲下来的时候,师父说他会爬到藏经阁。藏经阁在山的最高处。这里除了常定方丈讲经的日子,其他时间都不开门。藏经阁连着后山,四野空旷,一片苍翠。即使是正午红日高悬,荫翳之气依旧四处弥漫,很少有人会到达此处,更不用说逗留了。他常常一坐就是半天。有时候打打拳,琢磨琢磨招式,有时候打禅入定,让自己消除杂念。偶尔他会遥望家乡的方向,静静地想一想。在山上坐一坐,看看头上的天空,特别是看看那些随风自由来去的云朵,聚散离合都在一瞬间。不管之前有多少纷繁芜杂的念头,下山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山中景致四时各异,他时常扛着相机,拍下这些每日在山中默默陪伴自己的草木——进山这么久以来,没有谁比它们更亲近和体贴自己的了。他拍摄的时候,光影的调和和角度的选择都绝佳。尤其是春夏两季,花叶繁密,摇曳生姿,许多人看到公众号上发布的照片,被吸引了,按图索骥上山来赏花。这时候的山寺便热闹起来。 有一回,我问师父,有没有想还俗的时刻?这个话题说来是很个人的问题。说出口的一刻,我即刻察觉出自己的莽撞,有点尴尬起来。 师父还是点点头,表示回应。他是个实诚的人。即使是后来得道的高僧,他也首先是一个凡人——是父母的孩子,是弟妹们乐意撒娇的兄长,或是姐姐疼爱的弟弟。我没有继续追问。我想,最终一定是深植内心的信仰,胜过了人世的俗念。他还是选择留在寺院。十年前,寺院开始接收不少来自贫困人家的弟子,组建了武僧团。他们中小的五六岁,大的有十七八岁。这使得这个偏于一隅的山寺,增添了不少生气。理刚师父又多了一个任务,每天要教授他们习武。寺里事务繁多,僧团的弟子时常打闹,每次上山见到他,却都看不到他脸上有一丝的浮躁。山间风雨晦暝,人间喜怒哀乐。一个在山中修行的人,远离了尘嚣,看草木枯荣,望云卷云舒,身心都得到舒展和滋养。过了些年头再来看他,眉目间的神情只会更笃定淡然。世间多少浮云不过是心头的迷雾,收回追逐的目光,全心全意地接纳万物,接纳自己。 “一朵白云横谷口,几多归鸟尽迷巢。”佛光禅师回答信士的这句诗偈,我想,理刚师父一定是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