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荐语 他是原创性诗人。他的诗句总是牵着读者的眼睛去寻找河流的源头,指给读者看冒泡的泉眼。他关注细微的事物,发现自然的真谛。甚至教导一只蚂蚁,从一棵草的叶尖上下来,寻到根。他学会了在不相关的词语间搭桥,建立亲属关系。他将诗用成了万能胶,用一种“审美”粘合着抽象和客观,读者发现上当了,他竟将读者的眼睛粘在他的诗句上,这就是诗歌语言艺术的魅力。我们相信他在这方面施展了魔法。 ——温古
《春天之上》 春天之上还是春天 蜜蜂再美 也是不能被二次方的 我觉得应该蹲下来 与一棵小草交谈 话题就从根部开始 如果蚯蚓 就让它只做松土的事
还应该借助一棵梨树 让白色成为春天最美的神 凛冽而大胆 银子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才开口说话 说一呀 说二呀 说三呀 如果不说四,那肯定是 海棠造了梨花的反
《加 速》 有一片青草地 那儿的蚂蚱与蝴蝶 我都认识 露珠在草尖上晃动 空气里有一种甜甜的气息 这里的花全叫作野花 火焰与玫瑰 不能互换名字
任何人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 石头坚硬得自己都不认识 花开得随心 草摇得随意 水洼把天空搂在怀里 月亮上升时 你才可以不懂装懂
风吹过的地方 总有什么要沉下去 星辰浩大而明亮,马在加速的时候 会比月亮快出一头豹子
《成为光》 成为光之前,先成为草 有心跳的事物 都开始复活了 梨花也开始理解了自己 想想远方 一只羊,一棵草,甚至一粒沙子 都是美好的事 坐在路边的人与跨步前行的人 都与我认识 看着一树的繁花,与看 一根枯枝 有同样的欣喜 现在我可以什么都不做 在水塘的粼面上 那只白鹭飞得再快些 就是一根火柴 可以哧溜一声擦燃自己 在即将来临的夜色里 成为光 或者类似于光的东西
《手持鲜花的少女》 这世间哪有手持鲜花的少女 都是一朵花把另一朵花举起 高过肩头的是玉兰 略低于腰肢的是玫瑰 少女有时把自己举起 她的唇带着蜜 如果有一种最甜的花 一定是少女被春天 第一次看见的样子 我必须通过一朵花 赞美一片林子 在这个下午,我忽略了 公园的全部 只让风绕着蓓蕾吹 天上的云彩越来越 像棉花糖的时候 少女的美 就可以被大海拿来颤抖了
走在下午的阳光里 波浪翻动脚下的沙子 风送来对岸的消息 少女一旦被鲜花理解 就是美被使用了一万次
从旁边走过 我隐藏起来 那棵树代替我向人间致意 鲜花在少女的手里 春天才算找到合适的位置 怒放吧,玫瑰 只要为自己开过一次 哪怕凋谢了 也会好看得要死
《象声词》 制造声音的,除了猫 就是天使,在闪电与河流之间 有人用哗哗哗 有人用唰唰唰 最不济的,也用月亮的薄嘴唇 说汩汩汩
对我个人而言,还是喜欢 用潺潺来形容雨声 只有你,不是一棵树 也不是一朵花,更不是澄黄麦田上的 湛蓝色天空 颜料快被用尽了 你比真理还坚定,比孤独 还难以形容 在成为一粒种子之前 你是不能有自己表情的 我把石头搬开 只为让你感觉到 大地没有移动 只是马蹄咯噔了一声
《秋天的第一行》 应该是白鹭了,在秋天 只有闪电的笔,才能写出这样漂亮的文字 我觉得落叶很美的时候 落叶已经不是落叶了
汲水的女人,和她手里的绳子 必须提一下,我在一口井里顺便看到了 薄薄的霜,如果再坚持一下 就会成为雪的表妹
秋天其实是很难理解的 她喜欢用各种颜色 对天空,岩石,飞鸟 进行大面积的反对 我还注意到一个 在雾中穿行的女子 她低头走路的样子,拿眼瞟了下四周 似乎在制造错误 又似乎在纠正美
《那些让我热泪盈眶的事物》 白雪在安静地燃烧 更安静的是灰烬 如果那棵树低头 就没有比它更高的了 阳光照在树林里 影子又斜又长 樱花与泡桐组成新的家庭 祝福那缕霞光吧 在它照耀下,一只鸽子也可以 飞得很好 土地是湿润的,适合撒下种子 至于出不出,全凭心情 阳光从不给草木布置任务 一只蚂蚁推动一粒麦子 蝴蝶懂得它的疲惫 瓢虫懂得它的意思 流水愉快地流着 它遇见的,不全是苔藓 长得好看的花 都爱转身子 喜鹊叽叽喳喳地叫着 它要趁树长身子 把巢筑到更高的枝 空气变得清澈 光线一团团地汇聚 人只在人间穿行 任何一种鸟鸣 都可以拿过来就用 篱笆走过的地方 蚯蚓也可以走,而且不变形 连大海都是轻的 雨如果喜欢 跑哪都能唰唰唰地下 天空可以蓝得很安静 也可以蓝得让人 有一点害怕 有一朵花好看到可以乱晃 樱桃甜起来时 它自己是不知道的
大卫,本名魏峰。生于江苏睢宁,现居北京。曾任《诗刊》编辑,《读者》杂志首批签约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长助理兼副秘书长。曾参加《诗刊》社第十四届青春诗会。曾入选“中国十大优秀诗人”。作品被翻译成英,法,日等文字。著有随笔集《二手苍茫》《爱情股市》《别解开第三颗纽扣》《魏晋风流》,诗集《内心剧场》《荡漾》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