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尼现在是两岁四个月。最近,随着我在扮演爸爸的角色上变得聪明了一点(但还是笨拙),我开始意识到他在教给我很多东西。我还没当爸爸的那么多年里,一直没料到会这样。以前我想当然以为是大人教小孩,而现在开始觉得很大程度上应该反过来说才对。 约翰相当轻松地承担了教我东西的职责,事实上,轻松得他根本没意识到他在这样做。 有一个下雨天,约翰尼把积木摊在地板上忙着玩,我则是读完报纸后躺在沙发上,因为没有更好的事情可做,就起身去钢琴那边,叮叮当当地弹起《贝森街布鲁斯》之类的曲子。 在我背后,约翰把手里的积木扔到了地上。我没看到他那样做,可是听到了积木被生气地扔到地上的声音。突然,约翰站到琴凳旁边,一脸严肃,向我警告地晃动一个手指,像我有时候得向他晃动一个手指那样。他说得挺流利,虽然经常在能让人听懂的句子里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词。这次,他不仅说了一个句子,而且是整整一段。约翰尼晃着手指说:“别在我想盖房子的时候弹钢琴,你该知道的!” “惊骇”一词,可以形容当时的我。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愣住了,而且像我说过的,感到惊骇。这有两方面原因,其一是因为他突然说了如此无可挑剔的一段话,其次是这段话本身给我上了一课,再次证明我的新老师是个两岁四个月的人。我说“好吧,约翰尼”,然后就停止弹钢琴,回到沙发那里,约翰尼则继续用积木盖房子。 要命!我心里想,那可不是我这辈子时不时所做的:别人想盖一座房子,我却在弹钢琴!也许准确说来不是这件事,但是能与之相比。时不时,我总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考虑过会怎么影响到当时别人可能在做的事。要命,我一定要更周全地考虑别人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这一教训的后果能持续多久,因为我这个人是今天下了决心,明天就会忘掉。不管怎样,我要努力去记着:“别在我想盖房子的时候弹钢琴。” 约翰尼也在教我去注意到更多的事,比他成为我老师之前更认真地看待事物。 我想,跟他这样年龄段其他小孩一样,每天他都会问一两百次的问题是简单而直截了当的两个问题,其一是:“那是什么?”其二是:“那个人在干吗?” 因为那些问题开始没完没了从约翰尼嘴里出来,我认识到我把太多事情都想当然地对待了,没有去注意,只是走过街道时,没太注意周围有意思的小事,也没有想着某个物体或者建筑值得研究一会儿。 约翰尼在纠正我头脑的懒惰。看到一个人踩着梯子在某间熟食店的窗户上画标牌,他会停下脚步,手还被我攥着,他问:“那个人在干吗?” 为了回答,我看梯子上的那个人:“他在商店橱窗上画标牌。” 我们就都站在那儿看了几分钟。要不是有约翰尼,我肯定会熟视无睹地路过。现在我看到那个人在往上面贴金。我看到他拿着一本金箔,看到他把那把小巧的刷子在头发里抹一下,然后用刷子去掀起一页金箔,金箔就贴着刷子,直到他把它往窗户上贴。我猜测他在头发里抹的那一下产生了静电,有了磁力,让刷子能掀起那个金箔本中容易损坏的一页,也不会弄皱。这一程序娴熟而又古老,有趣之至啊。 我和约翰尼继续往前走,在这带地方短途出游,我再次明白了约翰尼在教给我东西,而不是反过来。他当然在教我比以前注意到更多的事,不仅仅是问“那个人在干吗”之类的问题。另外一个“那是什么”的问题,跟不活跃的物体有关系。也许我和约翰尼会经过一处鲜花档,“那是什么”的问题冒了出来,我们就停下脚步一分钟,我解释说那是间花店,那些是鲜花,我尽我有限的知识,说了几种花名。我想那对我们两个人而言,这是愉快的一刻,要不是跟约翰尼在一起,我会视而不见地路过,所以要再次感谢约翰尼。 不会还有哪个指导者会比我的新老师更让人感到愉快,我要向所有人推荐这样的老师。 译者:孙仲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