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说,没有一桩投资是不冒风险的。 “你是股票经纪人,最有发言权,”乔治说,他是一位医生,很注意投资。“不过,我喜欢投资股票,它比较保险。” “公共基金更好,”亨利说,他是一位律师。 他们三个是好朋友,正在爱德华家聊天。 “很难说风险有多大,”爱德华继续说。“比如,有些好像非常保险的投资,最后却一败涂地。人类感情方面也一样,也有风险。” “感情?”乔治说。“在股票上?” 爱德华说:“投资人要经历恐惧、贪婪、期待、不安、空虚、满足。 失望等感情。把感情转变成行动,你就可以看到其价值了。“ 这时候,爱德华太太走进来,三位男士高兴地看着她。她比爱德华年轻二十岁,有一头闪亮的褐发、一张美丽的脸庞和诱人的身段。她微笑着问:“你们需要什么吗?”她看看四周,从电壶里为他们倒咖啡。“爱德华,我要出去一下,过几个小时回来。” “好好玩去吧!”爱德华说。 她深情地看着他,靠着他肥胖的肩膀,轻轻地吻他的太阳穴。 然后,她走了出去。 “我又要说了,爱德华,”亨利说。“你运气真好。” 乔治说:“如果我有个像她那样迷人的太太,我决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因为可能有人会抢走她。” “不可能,”爱德华相当自信地说,“她不会看别人一眼的。” 乔治好奇地看着他,问:“你怎么会这么自信呢?像你这样的人,她究竟看中了什么呢?”“很多东西。贝丝是我最成功的投资之一。” 亨利问:“金融家,你的一切都是投资吗?甚至你的太太?” “我可以向你们承认,”爱德华说。“是,她是我的投资。” “那么,你怎么会这么相信她呢?”亨利问。“你刚刚说过,没有一桩投资是没有风险的。” “不错,不过,我对贝丝的风险已经过去了。”爱德华说到这里,闭上了嘴,但是,另外两人期待地盯着他。最后,爱德华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说完,他却又沉默不语。 “你对她的投资是有意识的吗?” “对,”爱德华承认说。“你们知道,我从来没有欺骗过我自己。 我看事情看得很透彻,这是我事业能够成功的原因。我不是美男子,从来就不是,更糟的是,我对女人根本没有吸引力,因此,我一直没有结婚。直到几年前认识贝丝,才决定投资。 “我在一位顾客的办公室遇见她,一见面,我就很想要她。爱情?不,我想要过许多女孩子。有时候,我对自己不能得到可爱的女子而沮丧。但是,贝丝是那些女子中我最想要的,她是她们的象征。 “我早就可以结婚,我有的是钱,但是,我不想买太太,对贝丝我也不想买,我要用感情打动她。 “我告诉自己,把她当成一种投资,一种高级的投资。这个可爱的女子可以永久保留,她会给我快乐。 “像任何投资一样,我估计了它的风险。我说过,风险是很难估算清楚的。一位聪明的投资者并不总是寻求风险低的。在这件事上,风险并不低。一个像贝丝那样诱人的女子,加上她本身的虚荣和自私,我估计可能很容易不忠。她可能厌倦她年纪大、又不英俊的丈夫,也可能和我离婚,但我认为,值得一试。我诱导她嫁给我,或者说嫁给我和我的金钱。 “最初她颇为满意。我纵容她,娇惯她,让她过得舒服,她以片刻的柔情、屈服,甚至快乐来回报我。不过,那不是爱。 “我知道有一些男人在勾引她,这是我预料中的,我不在乎他们的态度,只关心她的。 “直到她遇见安东尼,我才开始担心。安东尼是一位电视明星,被人带来参加贝丝举行的宴会。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声音低沉,看到他和贝丝说话的样子,我就感到不妙。”我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约会,这很容易,请个私人侦探就行了。我觉得她渐渐对我冷淡。 “有一阵,我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希望他们只是逢场作戏,很快就会过去。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后来,贝丝邀请安东尼来我们家小住这真是太过分了。他认为我是瞎子吗? “当一项投资情况不好时,我们有两种选择:撤出投资,或者冒险买进,以期望未来能得到更多的回报。在这件事上,我决定冒险买进。 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劝他们和我一起乘车兜风。我沿着宽阔的道路行驶,那时,路上车辆很少。我摸摸我太太的大腿,它柔软、温暖地紧贴着我的腿,那感受已经好久没有了。 我加大油门,猛踩加速器,我们很快超过前面的几辆车。 “开慢点,爱德华,”贝丝严厉地说。“你平常不是这样的。” 她说得对,她习惯了一位保守的丈夫,或许这就是麻烦的一部分。我决定让他们尝尝味道吧。我干巴巴地说:“在这么晴朗美好的日子去世,真是遗憾。” 安东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今天我们得算账了。” “开慢点,爱德华”贝丝说。“别胡说八道。” 平常我会服从她的命令,但那时我说:“我知道你们俩的事,你们以为我是傻瓜吗?” 安东尼说:“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和我太太鬼混。明白了吗?” 安东尼笑起来,他真是一位好演员。他说:“你发疯了。” 我说:“安东尼,我曾经派侦探调查过你们俩,所以别装了。” 贝丝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一踩油门,汽车的速度更快了。安东尼说:“好吧,你想干什么?” “我要你从车上跳下去,这很可能要了你的命。”我说。“你会马上死去,不会痛苦。” “你疯了。” “对,”我说,“我要你死。” “你为什么不回家去大哭一场?爱德华,你这个杀人犯,我可不怕你。” “我不是杀人犯,”我说。你身上没有我施暴的痕迹,任何情况下,贝丝都无法作证指认她丈夫。不,安东尼,他们会认为是意外事故,门开了,你跌了出去。 “你想得倒好,”安东尼说,“但是,我怀疑,你用什么办法逼我跳车?” 我没有说话,但我的心怦怦直跳,驾车的手在发抖。“如果你不跳,我就让我们同归于尽,撞得粉碎,只要拐个弯就行了。” 贝丝看着我,好像我是个陌生人。 “你开什么玩笑?”安东尼说。 “我准备一死了之”我说。“生活没有意义。” 如果你跳车,就会救贝丝的命。 “你别吓唬人,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转动方向盘,汽车失去平衡,它滑向一边,乱转起来,车胎在地上划得吱吱乱响。我不停地摆弄着方向盘和脚踏板。我的技术一向很好。过了一会儿,我又让汽车平稳下来。 贝丝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安东尼有点慌张地叫道:“别太过分了,你这个傻瓜!” “我要你先尝尝滋味”我说。“下一次,我们就要一块完了。” 只有你的爱才能救贝丝,快点行动吧。 “你这是虚张声势。” “我从不虚张声势”我说。“我愿意再给你一分钟,你想要贝丝,但对她的生死好像并不关心。”我感到他的脚在动,他是不是想关掉汽车的引擎?在这种速度下,猛地一关,必死无疑,我仍有时间把车撞个粉碎。 “你这是虚张声势”他又说,这一次有些紧张了。 贝丝突然说:“安东尼,他不是在吓唬人,他是真的。”我一直在等这句话;我知道我这位自负的太太,不仅要人讨好她,还要人肯为她而死。一个人对自己所投资的东西应该了如指掌。 贝丝说:“别让我死,安东尼,你可以救我。”安东尼恼怒地说:“我死就没有关系,是吗?你认为我是什么东西?”贝丝看着他,我觉得她一下子冷下来。她说:“算了。” “你根本不关心我,是吗?”安东尼说。 “算了”贝丝说。“我总算明白了你对我的感情。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 “时间到了,就是那棵树,再见,贝丝,我亲爱的。”我故意这么说,向那棵树驶去,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车胎在尖叫,风在哀鸣,世界在哭泣。我们正冲向死亡。 “等等!”贝丝喊道。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我们从那棵树边绕过,冲过道路,我慢慢减速,滑行了一会儿,然后汽车的行驶正常了。我们直挺挺地坐着。 “给我……一个机会,爱德华,求求你。”贝丝恳求道。 “我告诉你,他这是虚张声势”安东尼说。 “求求你,别说了,安东尼。”贝丝说。 “为什么?为了救你的命?” 为了救我们的命,我从不知道我对你有那么重要的意义,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永远相守吗,贝丝?永远。好吧,我轻踩油门。 当我们在家门前停下时,安东尼跳下车,咕哝道:“我应该揍扁你。” “你会后悔的”我说,自信而冷静。他看看我,大步走开了。 贝丝投入我的怀中,全身发抖,我明白我的投资又安全了。 “你已经成功了”她说,盯着我的脸。 “是的”我说。我知道她现在相信我非常爱她,不惜一切要拥有她。她会永远记住这件事,永远有点怕我。我的冒险很成功。 “爱德华,你真是个聪明的家伙,”亨利说。“按照你的计划,无论如何都是你赢,安东尼输。可是,告诉我,如果他决定跳,怎么办呢?”“那就让他跳吧。”爱德华冷静地说。 “你会让他死吗?” “当然,他企图偷盗我的投资。” “你真是个冷酷的家伙,爱德华,但是,等一等,假如贝丝没有那么叫,怎么办?那你的大话不就被揭穿了吗?” “是啊,”乔治说。“我也这么想。” “我再说一遍,”爱德华说。“要投资某件事件,总会有感情上的冒险。你们知道,在冲向死亡、面对永恒的最后一瞬,我第一次了解自己,我领悟到我根本不是虚张声势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