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妈,十八岁出远门的时候,我记得你长久地拉住我的手,把克朗镇所有母亲的语言,在阵风吹起的路口,一遍遍地向我叮咛。 直到东方的红霞染红镇头的树,直到树枝上的鸟儿看到日头高高地挂在树梢,在兴奋地骚动。你的双手哟,安妮妈妈,你的双手仍在握住我。 你告诉我途中有很多隐藏已久的沟堑,路也有许多岔口,犹豫的时候,就去看一看哪一条路上行人的足音更为密集。 可是,妈妈,即使你为我想到了九十九条路和它的岔口,也会有第一百个十字路在陌生的地方等待我。 你最终还是松开双手,我的路就这样开始了,我的一身风尘里,有你最大胆的信任。 2 妈妈,我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尽管路口的彷徨并没有最初设想的那般可怕,可当我远程归来,我就像是一位凯旋的冒险家。 无论怎么说,远离你已是不可避免。 第二次要去何方,我已经忘了,记住的是你高高举起的瘦长的手臂。 这一次,你似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手臂长久地向我举起,然后向着我的背影不断地挥动。 3 再后来,我轻描淡写地对你说,妈妈,我要出去。 你并没有做声,只是望我一短瞬,点了点头。 我披上风衣就去开门了,你坐在我家老式凯格斯沙发上,从开敞的门洞处望着我沉稳地迈步。 你看到的却只是我渐渐消逝了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