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说 家庭条件优越、事业一帆风顺的年轻律师何夕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警察突然告诉她:其实,你是被领养的弃婴,而你的生母不仅是被拐卖的受害人,还是一起凶杀案的嫌疑人,至今在逃。没有任何征兆,原本一片坦途的人生突然进入急转弯,何夕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但DNA不会撒谎。养父母待她如初,未婚夫嘘寒问暖,律师业务依旧蒸蒸日上,然而,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无法逃避。一枚古旧的荆钗是警方掌握的唯一线索,她要循着这枚荆钗的引导,探寻自己的身世之谜。 继网络安全三部曲《网探》、《网谍》、《网弈》之后,公安作家舒中民的关注点又转向全民打拐,长篇小说《失语荆钗》,以一种令人震撼的方式,开启了一个女儿的寻母之旅。
失语荆钗 文/舒中民 楔子 那个凉薄的夜晚,星星在破晓之前若隐若现,她完全沉浸在夜色之中,依稀听见一些令人惊悚的声音。白昼里暗伏的虫子在鸣叫,夜行动物正在猎食。丈夫说后山有野猪,还有人在远处的密林里见过狼。这些凶猛的动物习惯在黑夜活动,也因此更具有攻击性。 眼前这座形状扭曲的吊脚小屋,由粗糙的木板制成,屋顶由茅草覆盖,天长日久,木板早已弯曲、龟裂。屋里没人,但直觉告诉她,周围有活着的东西。 她咳了一声,仿佛在提示四周的黑暗,我来了。一只乌鸦从树梢上振翅飞起,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动静。但这并不能让她放下心来,弯腰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枯枝,权当防身的武器。 她在黑暗中聆听,耳中响起血液奔涌的轰鸣声。当一只手触碰到她的后腰时,她的身体在微凉的秋风里突然紧绷起来。她迅速转身,但黑影已经压向她的身体。 “是你……” “嘘……”他的声音嘶哑而怪异。 瞬间,她浑身瘫软,想放弃抵抗。然而,过去的种种磨难又激发了她内心的愤怒,让她无所顾忌。她紧紧握住枯枝,宛如一只疯狂的母豹,不管三七二十一朝黑影狂劈乱砍。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枯枝落在皮肉和骨头上的声响,直到力气消耗殆尽,直到黑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双腿一软,虚脱般坐在地上。这时,她终于隐隐约约分辨出了对方的脸,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拧了一把。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她还没有来得及尖叫,后脑就被某个沉重的东西击中。 时间仿佛停顿了。跳跃在她眼前的,只有黑暗的天幕上细碎的点点星光。 第一章 一 没有任何征兆,行驶中的地铁列车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 好一阵子,拥挤的车厢里人们一动不动,似乎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窗外一团漆黑,地铁像一条冬眠的节肢动物,静静地趴在隧道里。终于,乘客中产生了微微的骚动,人们开始焦急地东张西望,似乎这样就能给这次意外停车找到一个交代。 何夕猜测,列车正停在鸟语站与文化站之间。时间是周一下午2点25分,她几乎可以肯定,约见要迟到了。挤在身旁的几位大叔散发出的体味熏得她透不过气来,有湿乎乎的衣角搭在她的手臂上,却不是她的。 何夕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避免被人踩到脚。脚上那双高跟鞋是她为了跟胡悠悠以及胡悠悠的朋友们聚会买的,某国际著名品牌限量版——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跟胡悠悠和她的朋友们打交道,让何夕感到巨大的压力。但业务需要,她不得不曲意逢迎。她们都是亿万富翁的太太,是何夕律师业务的金主。她们的服装由设计师量身定做,LV或爱马仕在她们看来都是打发叫花子的,她可不敢跟她们攀比,但也不能让她们看扁了。 更让她提心吊胆的是,她们还是一群醋缸子,尤其是胡悠悠。 何夕第一次跟豁达房地产公司谈法律顾问业务时,见到的不是老板席贝仁,而是他的妻子胡悠悠。 “我担心他扛不住,先跟你见个面。”胡悠悠说得这么直接,何夕搞不清她是开玩笑还是当真的。“他这个人,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儿。” “别打趣我啦,在你这样的女神面前,我只是一只丑小鸭而已。” 这次见面,律师业务一个字都没聊,时间全是在奉承里度过的。严格来说,奉承得也不算过分。胡悠悠出身农村,比席贝仁小二十多岁,是席贝仁的第三任妻子。能挤走席贝仁的前任鸠占鹊巢,不仅需要心机,身材相貌这些硬件当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列车突然启动,让何夕猝不及防。她的面颊又一次贴在猩红色围巾柔软的绒毛上,香气将她包围起来,让她深深感受到男友苏越的存在。 那天苏越从香港恰谈一笔业务归来,下飞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搜索娇兰香水、古驰围巾专卖店,然后招呼也没打,径直来到何夕家门口。 “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讨好其他女孩子的?”何夕半真半假地打趣他。 “天地可鉴,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苏越一本正经地回答,“世道真是太残酷了,等了这么多年,就只等到一个你。” 尽管也许并非如此,但她愿意相信他。他有着一种天生的亲和力,这种能力使他成为房地产领域最为优秀的业务员之一;在享乐方面,他却是一个保守派,对同事在外面寻欢作乐花天酒地不屑一顾。 此刻,感受着地铁列车飞驰向前,她突然意识到,苏越成功的真正原因,就是这种保守——享乐会消耗人的精力,分散人的注意力。 认识苏越之后,她终于想通了母亲那一通关于嫁个好人的善意而乏味的说教。母亲甚至拿郑航给她举例子——郑航是她的初中同学。 “郑航刚刚当上刑警大队长,小孩都上幼儿园了。”母亲说。 “我知道。”这倒并非敷衍,何夕和郑航在工作上一直有来往。 母亲是在旁敲侧击。在母亲心目中,郑航是理想女婿的典范。可惜,何夕和郑航几乎算是青梅竹马,却碰不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火花…… 随着一声长叹和一阵胃肠胀气般的颤抖,列车再次停了下来,这回终于到站了。 二 郑航猛地睁开双眼,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二月了,寒冬却迟迟不去。他迅速折起被子,双脚踏上地面。瓷砖寒冷如冰,脚底竟有些刺痛之感。走进卫生间,在镜中端详自己,他在镜子里也看见了冬天:扭曲、灰白、阴郁。 最近,他几乎每晚都被噩梦侵扰。以前办了那么多杀人放火的大案,都没做过噩梦,可手头的一起拐卖妇女案,却搅乱了他的心境。以前他也办理过同类案件,不过,那时他没有直面被拐卖的对象,更没有从被害者的视角来观察这个他一度习以为常的世界。 他灌下一杯水,试图舒缓头痛。外面的天空看起来越来越幽暗了,还挂着一幕水帘,球场、公园,全灰蒙蒙的。 他又想起了那个同心结。曾经,他也折过同心结,那是追求方娟的时候。但现在作为物证的那个同心结——藏在被拐卖妇女戴在头上的荆钗里,里面有一张小照片,照片上有名字和出生日期,还有一滴血迹。 三 一阵跺脚声从接警室的方向传来,接着,何夕出现在郑航面前。 “啊,你可真会选时间!”何夕一边抱怨,一边使劲儿甩着手里的雨伞。 郑航的目光转向她身后的瓢泼大雨。“是啊,时间太赶了。” 接着是片刻的尴尬,两人都在想他们是该握手、拍肩,还是其他什么。何夕终于伸出手来,问题解决了。 “本来想让刑警队长失望一次的。”何夕的语气透露出她并不孤陋寡闻。 郑航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承认了他的新头衔,但没做任何评价,现在不是时候。 “下这么大雨把我叫过来,到底什么事?”她轻快地问,“在这里说,还是去你办公室?” “刑事鉴定中心。” “刑事鉴定中心?”何夕质疑的目光没有投向郑航,而是他的身后。 一个便装女警径直向他们走来,直筒牛仔裤,宽松的翻领羽绒服,头发微微有点儿卷,脸盘像个封面女郎,气质却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这是刑事鉴定中心的关欣警官。”郑航介绍。 关欣停住脚步,像棵树似的戳着,并没表现出打算寒暄的样子,目光直视何夕和郑航。郑航立马意识到,自己跟何夕挨得太近,显得太亲密。但这时候拉开距离又显得太刻意了。“这是天鉴律所的首席律师何夕。”他只好继续介绍。 关欣只是冲何夕微微点头,转身带路,领着他们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刑事鉴定中心的身份验证入口。 “你们的‘团圆行动’搞得挺有声势啊。”何夕看着走廊两侧的展板,没话找话。 关欣的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何夕的话表明,她对自己的事一无所知,郑航一定也没有向她透露。忙碌的律师大概没时间留心那条新闻,对失踪人口或拐卖案件更不感兴趣。否则,她现在恐怕不会这么轻松。 进门的程序挺复杂,通过了金属检测仪,安检民警还要求看她的身份证,检查她的背包,然后用一种让她主动坦白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仿佛她是来公安局投案自首的。 “你是跟他们一起的吗?”穿制服的警察语气严厉。 “不是。”何夕赌气一般地说。 “那你不能进去。”对方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郑航看看关欣,微微叹了口气。关欣什么也没说,但何夕前方的闸门还是“嘎”的一声,开了。 ...... (未完待续,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啄木鸟》2023年第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