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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的绵绵细雨，让人感觉到了些许寒意，秋天迈着细碎的脚步来了。 路旁上幼儿园的小孩子，背着绒绒熊小书包，穿着粉嫩的绒绒衣，像一朵朵鲜嫩的花蕾。年轻的妈妈怕孩子冷，早早给孩子穿上了暖和的秋衣。有妈妈的爱温暖着，孩子便不会感觉到秋天的凉意吧？小孩子牵着妈妈的手，回头给了我一个甜甜的笑。纯真干净的笑，如秋日湛蓝的天空，让我的心霎时舒展开来。 对面有款款而来的年轻人，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让人惊羡的青春气息，令我想起“朝气蓬勃”这个词。我知道，年轻是一团燃烧的火苗，在时尚与温度之间，他们选择了前者。 而我，已到人生的暮秋，被青春远远地甩在后面，耐不住秋寒的侵蚀。不过，我可以用洞察世事的双眸感受秋，用豁达的心境欣赏秋。 多少次带着如许的美丽，如许销人的伤感，我曼舞在秋风里，徜徉于青山绿水间。是谁在樽前月下，传唱着幽香暗溢的诗篇？香笺锦书中辉映着两心的婵娟；是谁在千古的风月场上，弹拨着古老的琴弦？黄昏的点点滴滴中，凭栏处只剩残荷，回眸时写不尽地意兴阑珊。残叶簌簌落地的声音从窗棂外无声潜入，轻轻切切，惊扰了我的睡梦。我在夜的静谧中拥衾而坐，听那潇潇秋雨随心所欲地和风飘洒，一股莫名之意便油然而生，觉得那曾经卧听雨打芭蕉而失眠的夜晚，分明不是一种愁思、一种焦灼，而是一种闲适、一种超脱。其实滚滚红尘，在人生旅途中跋涉的芸芸众生，能有几位在雨夜搁浅这份“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思绪，而领略到这雨打芭蕉的禅意？当然我也没有那份参悟的道行，只是觉得人生在世，何须太执意和自己过不去呢？纵然失意，也要潇洒地唱完“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古人尚能如此坦然，何况吾辈呢？为何要把名誉和利害看得太重！ 弹指间，我的人生已到暮秋之年。蓦然回首，跻身于熙熙攘攘人流的我虽不敢说已浸透尘世的沧桑，却无论如何也已饱尝了人间的冷暖。不敢言我在尘缘的洗礼中已脱去了幼稚，但昔日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已荡然无存，只是奢望今后能够稳住这近乎平庸的人生。这样也许会觉得生活既充满阳光又充满乌云，纵然在处世时不会做到宠辱不惊，也会坦然地直面一切荣辱。 秋风、秋雨、秋绪，或许秋的气质里透着或深或浅的愁，前人才造出“心上秋”这样凄绝的文字。古往今来，无数文人感秋、伤秋，其实，他们都在表达同一种情感，人生到了秋季，美好时光已逝，惆怅寒凉之感油然而生。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秋日，我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在下榻的酒店大堂里看到一幅画，那画就像是马致远《秋思》的配图，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每一个景致都在画中呈现。画面乍一看悲怆、凄凉，再细品，却在沧桑中感受到一种力量，那血色夕阳耀眼夺目，在白描的画风中一点不显突兀，没有丝毫违和感。我一直在想，画家用这种强烈对比的手法是想传递什么呢？ 画中还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曾几何时，岁月的飞刀削去了头顶的青丝，削平了饱满的肌肉，似乎一眨眼，顽皮小童就变成了蝺蝺而行的老人，谁曾料到，年少时总也打发不掉的时光一眨眼就消逝了。离开酒店后，那幅画常常在我的脑海中盘旋，曾经以为青春漫漫，不觉间就仓促地进入暮秋之年。在岁月的飞刀里，人生变得瘦削单薄，渐渐感觉到一丝秋的寒意，看着树叶一天天凋零，草木失色，大地失荣，不能不惊秋啊！ “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逝水东流，白云舒卷，指缝太宽，时间太瘦。望着两鬓的白发，看着孩童长成，不禁暗自感叹真的是岁月催人老！ 那天，在庆贺一位老乡朋友光荣退休的酒宴上，见到阔别三十余年的文友，想起共度的时光恍如昨日，彼此的笑脸一如从前，但见面的一刹那，大家都感慨岁月不知不觉洗去了青春光华。尽管与同龄人比我们稍显年轻，但从彼此的脸上还是读出了人生的萧瑟。 深夜回酒店的路上，望着忽明忽暗的灯光、稀稀落落的行人、随风飘摇的秋叶，一种寂寥之感袭上心头。忽然想起李叔同的诗：“人生如梦耳，哀乐到心头。洒剩两行泪，吟成一夕秋。” 虽说人生如梦，但如果有“情”陪伴，就会不惧岁月寒。若懂得珍惜生命里的亲情和一路风雨同行的爱情，也就握住了人生路上最真实的存在，自然无须过多感怀秋之凉意。想起年轻时，每天早晨出门，母亲总是催促我要穿厚点，怕我冻着。近几年，为了安抚每每望着镜中渐增的白发而徒增伤感的我，不擅长网购的爱人变成了购物达人，帮着买染的、吃的、洗的，一件件地往家邮。流年似水，光阴如箭，在这无法重来的一生，亲人、爱人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红尘汩汩的暖。 忽然感觉中年以后的人生就像那幅画，虽然繁华不再，却霞光满天，情浓似火。我一下子明白了画家的用意，他是想通过画，让人们从清寂中看到灿烂，从寒凉中感受温暖！看懂了，就会从凋零中发现生机；没看懂，看到的就只是人生的暮色。 “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不管雨中的梧叶如何飘零，只愿我们的人生不会有“飘零”的寒意。如果内心柔软，深怀感恩，倾心去爱，即便到了秋天，也会笑看风云起，淡然对秋声。记不得是哪篇文章里有这样一句话：“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是啊，这就好比人生，步入了一生中的暮秋时节，既获得了丰收，也获得了平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