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故乡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故乡,时常飞入我的梦中,那条我魂牵梦萦的小河,在梦中依旧那样清晰。故乡的小河发源地是周头湖,流经梓龙,毛易,进入资江奔向洞庭湖。小河从田野的中间穿过,清澈的河水总是欢快的流过不停,就像一条光滑发亮的丝带在山涧田野中飘动。村民分居在小河两岸,一条公路沿着小河走,小河两岸首先是梯田,然后是村庄,村庄后面是森林。在故乡生活的日子,我看着故乡的小河每天都唱着欢快的歌,小河看着我一天天长大,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故乡的小河,让我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和少年的美好时光,给我留下许多深刻的回忆。 初春,布谷鸟的第一声报春,便把昏睡一冬的小河弄醒了,春风一吹,暖阳一照,河面的薄冰“咔咔嚓嚓”开始融化,闷了一冬的鱼儿成群结队地跳出水面吐出一串串泡泡,在水中游来游去,小虾逆流直上顺流而下往返不息,螃蟹横着身子顺着石头缝爬出来爬进去,凸出好奇的眼睛张望着河柳,楠竹。河水被引进农田,村民开始春耕,走在田间地头,到处都弥漫着芳香的泥土气息。小河两岸,桃花盛开,莺飞草长,成片成片的麦苗满眼的嫩绿,油菜花金灿灿的惹人喜爱,吸引住人们的眼球。啊,好一幅美妙的春景图。 夏天,骄阳似火,赤日炎炎,河边是人们纳凉的好去处。辛勤劳作了一整天的人们收工了,小河用彻骨的清凉,拥抱一个个汗水淋漓的身躯,拂去人们一身的疲劳和汗水。村民们在河里戏水游泳,那个爽啊从他们的笑脸上表露得淋漓尽致。孩子们放学回来,一个扎猛投进小河,泡得白而软的小脚丫,在光光滑滑的鹅卵石上,印下了童年彩虹般的梦想。我们最喜欢做的就是捉螃蟹,看谁捉的多。中午,村姑呼朋唤伴提了篮子拿了棒槌到河边洗衣,棒槌悠悠,私房话窃窃,不时羞红了少女的脸庞。河边的柳树下,村嫂做着鞋底,说着自己的孩子或者男人,时不时发出呵呵大笑,老人摇着蒲扇,拉着家常,讨论着国家大事。小河中有一个深潭我们叫它无名潭, 无名潭我相当熟悉,碧绿碧绿的一潭水,不知有多深。爬上屋前的那棵杨梅树就能看得清清楚楚。潭的对面是石壁,石壁上怪石林立,有的像乌龟,有的像小猴,有的像小驹过隙,有的像青蛙饮露''' 临近我家的这边是一个小草坪,小草下面是松软的沙土,到了春天,春风一吹,小草就绿了.草地的中央长着一块巨石,白色而透明,因为它又平坦又光滑,远远看去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白玉镶嵌在草地上.尤其是到了夏天,石头上还坐满了红男绿女,你想像得出,那是一幅多么动人的风景!人们在潭中戏水;在草地上追逐;在石块上下棋.欢歌笑语,从潭中荡漾开来,传出去好远,好远...... 无名潭是一个休闲的好去处.劳累了一整天的人们,只要到潭里泡一阵澡,再往草地上一躺,那就是神仙生活了.只是后来潭里淹死了好几个人,有发洪水到潭里捞虾的五叔,有为一点小事跟丈夫吵架而堵气投潭自尽的张嫂,有和小伙伴一起游泳而溺死的少年康云。村里人就建议把它填平了,开垦出一块新田,无名潭从此就消失了,无名潭留给人们的是一段美好而有忧伤的记忆。 秋天,小河更加成熟妩媚。“白云如粉黛,红叶如胭脂”。天高云淡,谷子低下了头,小麦黄灿灿,玉米披上了霞衣,丰收的喜悦给小河镀上一层金光。一阵微风拂过,波光粼粼,落叶飘下来,洒在河面上,小河像穿上了盛装,觅食的小鱼追逐着落叶,秋虫儿唧唧,小鸟儿啾啾,在小河身旁委婉地歌唱。特别是山雀,是顽皮的精灵,它们老是成群结队地撒野,它们老是呼朋唤友,无休无止地吵闹着。 冬天来临时,小河以它独特的美,出现在人们面前。有些天,雪花飞舞,一片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世界。有些天,雪下得不大,河岸上有的地方雪厚点,有的地方草地还露着。有时候,水不但不结冰,反而冒着热气。在雪下得很大的时候,天真的孩子们可有了用武之地,他们堆雪人啊,打雪仗啊,愉快的笑声在天空中回荡。 就这样,冬往春来四季轮回,小河用她的无私和善良孕育着我的故乡。天因她而蓝,地因她而沃,田园五谷因她而丰收,鸡鸭猪牛因她而茁壮。然而,故乡也是一个产煤大乡,开始时只有两家煤矿,还是集体的,但是后来政策对煤碳开采权放开后,小煤窑开始乱开滥采,到后来可谓遍地开花,一个小小的村子里居然有十几家小煤窑,每一个山头几乎都开办过煤矿,树木被伐光,地下水下降,污水横流,小河被污染,小河不再清澈了,清澈的河水已经是黑糊糊的了,小河也失去了往日的欢乐,河水一滴一滴,似泪水,似哭泣,似控诉。十几年过去了,人们富是富裕了,公路两旁都建满了二三层楼的新房,人们建房填土,把小河的根也掩埋了,小河的泪也干了,只留下干枯的河床在叹息……小河两岸的水田也荒芜了,水田里长的要么是野草要么堆放成山的矿渣。 故乡的小河,现在已面目全非了,河里已经没有多少河水,再没有人愿意畅游其中了,也没什么虾啊鱼啊可以给小朋友们去抓了。 只是二十几年的光景,故乡的小河已今非昔比。再也听不到昔日汩汩的流水声,依稀可见的是满目疮痍的水浮莲,还有岸上新近垒砌的乱堆的从煤矿里拉出的黑土渣。这些就是故乡摆脱了曾经的贫困,而留下的创伤吗?难怪,我恍惚听到了小河的哭泣,那凄婉的啜泣,是你对我这个故知的诉说么? 冷水江市残联党组成员、副理事长 苏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