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夏日到达北极村的,这座北国的边陲小镇因着地理上的最北优势,有两个时节镇里游人如织:一为大雪纷飞的冬季,多是远方乘坐火车而来的学生;一为少雨艳阳的夏季,多是不同年数的游人。 少雨艳阳的夏日旺季,镇里便热闹起来,仿若一场交响乐,镇里的主街成了五线谱,驶过的一切便奏出或轻快、或激昂的曲子。 北国越野比赛专业赛车飞驰而过;几户结伴开着各自房车缓慢而过;一大家子开着轿车欢呼而过;夫妻组合骑着摩托插着彩旗而过;老妇人独自开着车悠然而来的;;一人背着大包徒搭而行的… 我便在这样一场乐曲与热闹中,于主街旁的客运站门口遇见了成都老大爷。 大爷缓缓推着自行车而来,初见我便一惊! 一为他的瘦,二为他脸上所呈现的安然平和。 老大爷是那种能够完完整整看到脸上骨骼,手上骨头的,可见其身躯之瘦;约莫花甲之年,两鬓已然斑白,额头皱纹叠起如同小丘,可见其生活应当是苦闷;身穿最为普通的绿色迷彩衣,这衣在我国很是常见,工地工人,乡村农户都能见到,有点大街之感,自是不贵的,不过我却觉得都无老大爷身上的这般干净,这般洁;车上放着两个棕色提包,包不脏能看出爱惜之处,两包放一起,里面自是老大爷的全部家当… 推至客运站楼梯处便停下,将车上所有物品放于地上,便蹲下查看后轮。也是那时我才知老大爷的车后轮有了毛病。也是!假若没有,老大爷断然不会选择客车出村,而应是骑行而出。 检查不多时便有两位北京大爷帮忙看看,检查是否找出毛病毛病,帮着修理。我总觉得出外的人似乎都心善,更愿意帮助每一个人。 一番检查之后似乎都无办法。我便和当地人帮着询问村中年老之人,是否有人会修整,可却无人会。 交谈之中不难听出老大爷来自四川,言着川味十足的普通话;也不难看出老大爷应是来自四川农村,却单一人自西南而北上,来到这与俄罗斯一江之隔的最北村庄。 老大爷不爱笑、话也不多,很实诚的感觉。可能是常年对着他的土、他的地,与人交谈甚少的缘故。彼时他的天便是那一方方的土地,活得踏实而朴素。 言语中老大爷执着言着自己的看法和坚持,说着这一路走来的地名,说着下一站的地点。边说便自绿衣包中小心摸出折叠起来的纸,纸很是干净,仿若珍宝对待着。白底直横的纸上一排一排,写满许多我不知的小地名,标注着许多数字,我不知含义。不过我知,这干净的纸亦如老大爷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珍惜一切一切。 始终相信自己会完成这慢慢的长路,也坚信着漠河这县城一定会找到修理店,即便客运站的司机也说不出修理店在漠河何处。 过去我是不愿相信,亦不想去相信,会有这般年纪大的人,在多年之后出发完成少时的梦。 我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出发,一位四川深山老人一辈子守着他的土与地,一辈子弯着他的腰。庄稼之人不得闲,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许是年少时一直想做的事,又或者是后时想着这硕大的祖国我还未曾见过…买来一辆不算好的自行车,带上换洗衣服,一个人便出发啦,向着中国最北之地!一路上说着不太标准,细细恰能听明的普通话,不懂网络便逢人便问路,计算大部分的路程,西南、陕北、北方、东北…一路只身而来,拥有如此单薄瘦弱的身躯却不能阻挡强大内心的向往。 后来我时常想假若因着青年时的压力而妥协那便迟暮之年出发吧! 夏日里北极村有黑龙江水的深邃、远处青山的古老、村内四处盛放着的野花的芳香…更有最淳朴的梦,像花一样的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