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经注》云:“巨洋水迳剧县,古城西北古纪国也,城之北有台,西有方池。” 纪国故城 在济青高速路寿光路口处,有一块石碑,高高大大,端端正正地立在路口旁边,上面刻有“纪国故城 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字样,时常从此处路过,不经意间看石碑几眼,家乡有这么一块石碑,心里颇为自豪。动过几次看看“纪国故城”的念头,一直没成行,这次因为征稿关系,才寻踪而来。 一个星期六下午,我们驱车前往纪台古城,知道大体方位,就一路打听一路找,到了一个村子,周围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麦田,麦子快熟了,齐刷刷的麦穗黄绿相间,长在白色蔬菜大棚之间,也是奇希。村口有几个人,一听我们是找古城的,很热心地给指了路。没费多少时间,我们来到了济青高速路寿光路口,与收费站相邻,紧贴着收费站西边,有一个小岔口,被树枝蔷薇花掩盖着,能容一人过去。我们低头弯腰尽量缩小身体,翻穿过去,一眼荒芜,这就是那“纪国故城”了?据史料记载,纪国历史悠久,是在齐国东部、与齐为邻的古国之一,属炎帝后,姜姓国,侯爵,始于夏、商。都城在今寿光市南三十里处,现纪台镇的纪台、黄孟、冯家三个村的所在地,为古时纪国之国都。考古发掘资料证明,这一地区,自龙山文化以后便逐渐发展成为部落方国。山东境内发现最早的两个古城堡之一的边线王古城堡就是1984年在寿光城南20公里处发现的,时代属龙山文化的晚期。边线王古城堡的发现,确证早在龙山文化的晚期,今山东寿光一带的原始居民已进入了国家形成的阶段,也就是进入了文明的阶段。地处这样的纪国居民大约也在此时形成了原始的国家组织,以后逐渐形成为国家。古纪国历夏、商、西周,直至春秋为齐所灭,前后经1000余年。 有道是“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2000多年前,先民们曾经的繁忙兴盛,生动的文化气象,而如今,纪国故城就剩下湮没在此处的城墙残垣遗迹了。 此处草木茂盛,野草及膝,一棵抱粗的大榆树,站在土墙边,如同守护着城墙的卫士,向西望去,迎着晚霞,墙如条大龙,静静地卧在那里,一条小路,只留淡淡痕迹,宽不过人的脚长,我们沿着这城墙边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迈两步停一下,抜开枯枝,看看墙及墙上的植被,墙上多是榆树,槐树,一棵梧桐树独自站在一边,一种藤植物不知名字,爬满了整个城墙,几乎把城墙包裹起来。找了个这种植被少的地方,攀爬了上去,顶上估计有四米宽,露裸的根如龙爪,紧紧地抓住泥土,用手摸摸,用脚踢踢,这墙土倒也瓷实。走到头,又是一棵大榆树,东西两头各有大榆树如守护神一样默默守护着,老公说,他小时候,附近村庄的人家用土,都是挖这土城墙的土,幸亏被保护起来,要不,也许这里连土渣也没有了。站在西头高速路上,被路截断的城墙,已渺无人烟。在此处拍摄几张照片,目测了下城墙约有三米高,这才往回走,让老公丈量着,大约150步。据史料记载,故城略呈长方形,东长1500米,西长1600米,南北各宽1200米,城墙夯土筑成。留恋了一会儿,从小岔口处出来,来到公路上,回头望,绿树掩影,与路旁其他绿化带看不出两样来。想找写着山东省重点保护文物的石碑,大体方位知道,但是来回走了两趟也没看见,问附近的出租车司机,那人直接领着过去,那地方全被蔷薇花掩盖了,花开的灿烂,粉的,红的,一朵朵,一簇簇,蝴蝶悠闲地飞来飞去,阳光温暖地照在上面。小心躲着蔷薇的刺,扒开条缝,隐隐约约看到那石碑,旁边有人说,就这点好车西还藏了起来,藏得还严实,开玩笑的,见我拎着相机,那司机说,冬天来吧,冬天来就能看到了。 据说有个“金壶丹书”的典故就出自这里。《晏子春秋》记载:齐景公在原纪国的土地上游历时,捡到一个金壶,打开来,里面有一张用红笔写的纸条:“吃鱼不要翻面,不要乘坐劣马。”景公说:“有道理!吃鱼不要翻面,是因为不喜欢它的腥味。不乘坐劣马,是不喜欢它走不了远路。” 晏子说:“不是这样啊!吃鱼不要翻面,是说不要用尽老百姓的力气。不要乘坐劣马,是说不要放不肖之人在国君身边。”齐景公说:“纪国有这样深刻的言语,为什么会亡国呢?” 晏子说:“有这样的言语也会亡国。我听说:君子有治理国家的好策略,一定会公行於天下。纪国有这样的言语,却藏在金壶里,怎能不亡国呢?” 纪国的内政方针都是好的,可是不照着这个来执行,最终导致了灭亡,教训可谓深刻。 这之后的纪国历史,有了许多美丽的传说。传说最后一任的纪侯见大势已去,只身出了城南门径直去了。因走得匆忙,纪侯只穿了双单薄的布袜,众臣民出于对这位爱民如子的君王的爱戴,奔到纪侯南行的这条路上,拣去了碎砖,拾走了破瓦,以免扎伤了纪侯的双脚。后来这条路就成了纪王路,传说纪王路上不长蒺藜,好让纪王光脚走路,扎不着脚。又传说纪侯来到了位于纪国纪台城东南几十里外的群山中,跟随一仙长修炼。此山原来不叫纪山,只因纪侯的到来才叫纪山。据说纪王在纪山修炼时,在群山上遍种软枣树,使得光秃秃的崇山峻岭变得郁郁葱葱,绿色一片,生机无限。此后,纪王爷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点将台 在“纪国故城”北城墙遗迹的东南方不远处,就是古纪国的“点将台”。 一路上,有不少商家在打纪国古都的牌子,家具叫个“纪都家具”,药店叫个“纪都药店”,连火烧也叫个“纪都火烧”,电线杆上广告牌也是“纪国古都 菜乡重镇”。 “点将台”在寿光市纪台镇第一初级中学的院内,被绿树红花掩映着,远看像一个大蘑菇。 怀着虔诚膜拜的心,先围着台转了一圈,用平时散步一样的速度,五分钟转完了。台北边种着好几棵柳树。贴着柳树的台面上,裸露着一条条上下竖直的裂缝,好像被剥了皮的鸡,显得狰狞惊心。 这时有个人领着孩子想攀爬“台将台”,顺便聊了几句,他说,他是来玩的,他以前曾在这里上过学,现在这台也就有他上学时的四分之一,那时,他们天天挖土,挖这台上的土,干什么,当然是垫院子。看着台的东面和北面那些沟壑,那人说,雨冲不成这样,都是挖土造成。 在台的南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简介,在台东边是一个黑色大理石碑,也是纪国简介:古纪国点将台 纪国故城位于寿光城南十三千米处的纪台镇纪台村,一九七七年十二月被省府列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故城系古纪国故都。纪国,姜姓,侯爵,周朝约成王时受封。领地包括今寿光、昌乐及昌邑、安丘、临朐、临淄等县市一部分,是从西周到春秋初重要的诸侯国之一。初,国力较强,曾与周王室、鲁国联姻。史称纪侯曾弹劾齐哀公,周王室“烹哀公与鼎”,自此,齐纪结仇,公元前693年与690年,齐襄公两次出兵伐纪,纪遂亡。纪国从封到亡,长达三百多年。故城遗址,今存故台一座。史称“云栖台”,据记载,台高二十五米,顶面直径二十米,底周长三百米。顶部南端原有山门耸立,周围砖砌花墙精巧,院内有八棱亭榭,气势宏伟,奇衣异草,灿若织锦;正北面大殿五间,飞檐丹柱,颇为壮观;殿内有关公独木雕像一座,栩栩如生;左右十几尊泥塑神像,形态各异,巧夺天工。院门前有一平台,登高俯瞰,田畴成片,绿树如茵,弥水若带,村舍俨然。春秋佳日游人如织,流连忘返。台西有方池,地水涟漪,“鱼戏莲叶间”,另有“寿圣寺”,气象森然;台南有坐南向北高阁三间,横匾上书“真武阁”,遒劲有力,连同城南千米许,清初名士安致远先生的“寿圹碑”,同为游客观瞻圣地。新中国成立前后,台周围辟为粮田,只存孤台一座,台上祠、亭、墙、门多有破损。“文革”中残余建筑列为“四旧”,被横扫而荡然无存;村人掘台用土,台身满目疮痍,萎缩成一土堆。纪国故城已出土的文物,纪候钟、纪候簋、镂孔铜熏炉、“宜子孙”玉壁、鬲、双龙壶等,有很高的史学价值,有的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文物,引起广大学者和专家的关注,现存于国内各博物馆,是纪国文明的历史见证。 在台的南侧,有一条曲折的水泥台阶,窄窄的蜿蜒着直到台顶。 路是新铺的,两旁全是杂草杂树,裸露的地上有大量的碎砖碎瓦,如破碎的鸡蛋皮摊在那里。有一块土基是三合土的,这也是个古东西。这些古代遗留的历史印痕和遗存无不反映了这里历史的久远与曾经的繁盛。 一九九零年,同老公谈恋爱时,第一次去他家,他就领着爬了这个“点将台”。说是点将台,近处看就是一大土堆,坐落在一方草坪中,柔柔嫩嫩的青草散发着清新,学校里是风华正茂的莘莘学子。当时站在台上,向前望去,一马平川。台周边都是平房,现在再来,站在台顶,视线四处被周边的高楼大厦阻挡。台顶新建一八角亭,没有什么特色,台顶面积不大,周围有铁护栏,亭内有水泥做的石凳,没有石桌。校院里很整洁,围着点将台建有花园,花园里凌霄花开得正艳,园内有一新颖雕塑,叫“知识之光”,形体构成有圆椎、圆柱、大球、小球等等,让人一看,比台上的八角亭有特色多了,好在台顶上有一个用铝合金做的牌子,上面是魏道揆老先生写的一篇文章《云台怀古漫游记》,值得一看。 巍巍云台,昂首天外,阅尽春色,悠悠千载 …… 楼台亭榭成灰土,歌舞笙萧声难再。待到秋去新春日,满目青山把诗载。 此台儿子来看了好多次,说这台应该保护起来。我说,把台围在校院里,就已经保护起来了。儿子更极端,竟说,台上面连丁点土都不能流失。不管他的想法现实与否,有保护文物古迹的意识,这九零后的孩子就可圈可点。 冢子 因有亲戚家是纪台冯家庄的,冯家庄在纪台“点将台”正南偏东4、5华里处,亲戚说冯家庄有纪国故城围墙,在亲戚的带领下,来到据说是以前围墙那里,看那现存的墙根。 这个村子地势东高西低,落差大,从西向东走,要爬一个大坡,上去后又是一排排房屋。亲戚说,此地就是纪国故城的南城墙遗迹。除了比四处高出一大截外,已看不出另样,村里人挖土垫猪圈,盖屋打墙,甚至直接在些筑屋建房。 我们从老远的城里跑来,在这方土地上穿梭寻觅,缅怀俯仰。 在村外一条小路上全是古瓦古砖,一脚脚踩在上面,这可全是宝贝,恨不能统统都收拾起来,可惜,没有人珍惜,眼看这俯拾皆是的瓦砾,还是不由感慨“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亲戚带领我们看一个大冢子,顺着一条像滑梯一样的小路爬上去,四面观望,比“点将台”上面视野更开阔。有一些不知名杂树和杂草,躲避着很多酸枣树枝,发现一个一个孔,有的像碗口大,有的像花盆大。陪同去的亲戚说,这是盗墓人挖的,里面的东西基本挖没了。下来绕到冢子南边,那里有一个大洞,像人嘴形状,一块块大型砖好像一个人在龇牙发怒,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反正我不敢靠近了看,只远远望过去,黑洞洞的,谁知道里面有什么,阴阴的,这还是大中午时间,阳光正盛,周围除了我们没有一个人,围着转了一圈,就走了。不知道这冢子有没有得到保护?有没有保护价值?或者是什么人的墓葬,被破坏到什么样子?找到报社一个相熟的记者,对他提了提,是不是报道报道这事啊,让有关部门采取点什么措施保护保护?他说,他以前早就写过,把那张报纸找出来给我们看。 他说冯家庄村民冯兆贵回忆说,“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上级派来考古人员考证过。他们就住在当时我工作的饭店里,他们在村前的‘冢子’周围捡了很多瓦片,暂存在饭店里。当时,我还帮着清洗过瓦片等东西,那时才知道村前的‘冢子’是一个大墓,但他们没说这墓是谁的,也没说是什么年代的。”冯家庄村民冯天玉说“听村里老人讲,这墓是古时齐国宰相晏婴的假墓。” “上世纪七十年代,墓穴被挖开,我曾钻进去过,里面啥都没有,墓穴由砖砌成,顶呈拱形,有两米多高,站在里面,伸手够不着顶。” 他还说村民呼吁,有关部门应采取一些措施,保护好这些汉墓。 考古发现 提起纪国,提起纪国古城,提起纪国文化,不得不说一个人。 20世纪70年代,在乡野村间,经常会见到这么一个人,他骑着自行车或拉着地排车,背着工具包,俯身于遗址或灯光下,搜集、鉴定、修复着陶罐、器具、书籍等文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关于贾思勰的故乡、纪国故都遗址等史学争论均由他证实其位于寿光……30多年来,他搜集文物上万件(册),让一个馆藏文物空白市一跃成为“鲁北地区的一座文物宝库”,他就是寿光市博物馆原馆长、已故的贾效孔先生。 1983年冬天,贾效孔在原古城乡发现了铜器64件、陶器9件、玉器4件,其中5件铜鼎、1件铜簋、1件铜甗,这在寿光尚属首次,在潍坊及至全省也实属罕见。后经专家鉴定,断定这批文物系商朝时期纪国之重器,纪国铜鼎的发现,证实了古代纪国的地望就在寿光,烟台市博物馆一位老专家对贾效孔说,“你们有了这些东西,我就不跟你们争论了,纪国地望在寿光应该没有疑问了。”贾效孔,用文物实证了寿光数千年文明史。 据出土文物看,这里相当繁华,相当于京都。是省级文物保护区。 据冯家庄的亲戚说,他们建蔬菜大棚,常有人家挖出古物。并拿出个给我们看,是一个像秤砣的土陶,儿子说像是平常人家用的东西,没什么价值,还有块带花纹的古砖,断成两半,儿子拼起来拓了花纹,说是找专家看看,没了下文。还有几个铜钱,随便放在棚沿上。翻了翻,不懂其价值。 “2007年起在寿光纪台一带群众建设蔬菜大棚施工中出土了大批刻有字符的兽骨,2009年在寿光一项重点工程施工(施工地为寿光一处重要的大汶口、龙山文化遗址)中又出土大批带有刻符的兽骨,山东大学美术考古研究所所长刘凤君教授在获得这批兽骨后,经过认真研究(2007年获得纪台一带出土兽骨后他邀请国内古文字专家经过研究,认定为龙山文化时期的“骨刻文”)和整理,于2010年5月正式出版了《寿光骨刻文》一书,并研究破译出尧、舜、人、龙、凤、鹿、豕、犬等文字。刘凤君教授将在寿光市重点工程施工工地所在的大汶口、龙山文化遗址上出土兽骨中编号为“寿骨60”者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进行碳14年代测定,结果为距今3700年(正处在龙山文化和夏的纪年之内)。(赵守祥《“寿光”新释》) 山东旧志载:“台高四丈,上有神祠,祠左有纪侯精舍。清乾隆中,村人挖土,曾于台下得纪侯钟一具。”据《寿光县志》载,纪侯钟,铜质。清代乾隆时出于纪台下,该钟曾为益都举人李廊所藏,后为诸城刘喜海所得,再后,为潍县陈簠斋收藏。栾高16.5厘米,甬长10厘米。鼓上、篆间、舞上均饰斜角雷纹,甬上部及斡饰重环纹、雷纹及带纹。背面鼓右饰一鸾形。古钟甬上有旋的只得此器。钟铭:“纪侯俿作宝钟”。篆书6字分列3行。纪侯钟属西周晚期器,该钟形为椭圆,弧形钟口,铸造精美,保存完好,铭文清晰。现收藏于日本京都泉屋博古馆。 在这篇文章的最后,引用一段话,望我们的古文化得到重视,得到保护。 王小波在《沉默的少数人》中写道:“我的这位意大利朋友是个汉学家。他说,中国人只重写成文字的历史,不重保存环境中的历史。这话从一个意大利人嘴里说出来,叫人无法辩驳。人家对待环境的态度比我们强得多。我以为,每个人都有一部分活在自己所在的环境中,这一部分是不会死的,它会保存在那里,让后世的人看到。在海德堡,在剑桥,在萨尔兹堡,你看到的不仅是现世的人,还有他们的先人,因为世世代代的维护,那地方才会像现在这样漂亮。和青年朋友谈这些,大概还有点用。”(山东寿光李彩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