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个细雨霏霏的冬日, 无由的,也就想起了马灯了。 马灯,顾名思义,与马有关。在北方,通常是一种骑马夜行时挂在马身上,能遮风挡雨的煤油灯。 我的故乡,苏北里下河平原,在地理意义上,应该算是南方了。没有马,只有牛,而这马灯,也就只好屈尊,与牛做伴了。 数九寒冬,最常见的马灯,是在牛棚里。三间虽说低矮却也轩敞的牛棚,几头安安稳稳地躺在金黄的稻草上不停地反刍着的老牛,再有就是陪着这些老牛的老农了。一张草铺,依牛而卧,暖和,而又清净。 那马灯呢,就在牛棚里的柱子上挂着,黄晕的光,一点一点的,洒在牛棚里的角角落落,温馨,而又安静。 我是陪着看牛的四叔,在牛棚里,度过了冬日的一个个长夜的。 有时,还会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带到牛棚里去做。因为那一盏小马灯,比我们家用墨水瓶做成的煤油灯要亮多了。 马灯,也多出现在晒场上。 金谷登场。一头头老牛,拖着沉重的石磙,在晒场上,一圈圈地转。 月黑风高夜,照耀着这一头头老牛,照耀着跟在老牛后面的这一个个农人的,便是挂在场头石柱子上的那一盏小马灯了。依旧是那一点一点的黄晕的光,给这黑魆魆的乡夜,增添了不少的亮色。 马灯,还会出现在田头。 “二十五六头,月出好吆牛”。可是,没有月色的夜半呢?老牛下田耕地,就只有靠小马灯来照明了。 如北方人走马一样,使唤牛的农人,也会在夜色中,一手牵着牛,一手提着小马灯,照着脚下的田埂。有的还会带些恶作剧,把小马灯系上牛角,或是系在牛脖子上的隔头上。牛不耐烦的时候,就会把小马灯甩下地去,滚上几滚。不过不碍事,这马灯的密封性能好,一滴煤油也不会漏出来的。 到了地头,马灯就放在要耕的那块地的田埂的中央。这样,它那一点一点的黄晕的光,正好映照着那头老牛,映照着跟在老牛后面的那个老农,映照着那些懒懒散散的脚步。 不见小马灯,已经二三十年了。可它那黄晕的光,还在我的心头,一点一点的照着,温暖,而又温馨。 有时,我还会想,这北方人称呼的马灯,在我们这儿,总是与牛为伴,叫它“牛灯”,或许更贴切些吧? 只是,我也有好长的一段日子,望不到耕牛的踪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