畦上绿色 这一畦绿色,无论隆冬,还是早春,怕是我这座小院最为养眼、最是怡人的景观了。 这片菜畦,就在我小院的左侧,紧挨着院墙,七八米长,三四米宽吧!各种各样的菜蔬,青菜,菠菜,萝卜,大蒜,香葱,芫荽……真的是形态各异,俯仰生姿,在用它们整个儿的生命,呈现起一种绿颜色,碧绿,翠绿,青绿,油绿,墨绿 ……真的是各显其神,各现其绿了。 这片菜畦,还是3年前的秋天,母亲健在的时候播种的,像那大蒜,芫荽,菠菜,到现在,也还是青绿一片。 母亲走了,我和妻,也从生活了十多年的小城,回到了小镇,陪伴已经失忆了七八年,以前一直是母亲照顾着的父亲。 闲暇之余,妻也便侍弄起了母亲留下的这畦菜地,种上了青菜,种上了萝卜。 菜种,都是我去农贸市场买回来的,萝卜,青菜,两块钱一小袋,各买回了两三袋,请隔壁农技站的高站长播撒,疏疏的,匀匀的,过不了三五天,也就长出了嫩嫩的、绿绿的新叶了。 新菜还没有赶上呢!我也就不时的骑个自行车,去一二百米外的农贸市场上,买回来一把把蔬菜。像那叫做“苏州青”的青菜,就是小镇上一位姓钱的菜农,在自个儿的菜地里种植的,青绿肥硕,味道甚是鲜美。 也许是特喜欢这种品味的青菜吧?我买回来的一把把“苏州青”,妻先是剥下了外表的菜叶,用来做菜;留下的菜心,总会小心翼翼地,栽在那一畦菜地的空白处。 接着浇水,接着施肥,过不了半个月,那新栽下的一小块“苏州青”,也就一层层、一片片地舒展开肥肥嫩嫩的绿叶,让你艳羡让你垂涎地坐立于你的眼前了。 有时,我到农贸市场买菜,还会遇上那位姓钱的菜农,她也会甜滋滋、喜滋滋地问我,“你那新栽的‘苏州青’,长得也是青青绿绿了吧?”问她怎么知道的,“是我那当家的去海沟河钓鱼,路过你家小院,真真切切地看到的。” 也许,心胸之豁达,也莫过于我们这小镇上的菜农了。 这畦绿色,也一直是我和我的左邻右舍们在共享呢! 就说栽种吧!包括理墒、翻地、浇水,无论是农具厂的王师傅,还是计生办的徐会计,总是班前班后、饭前饭后的,一有空闲了,就过来帮忙。 等到这畦菜地里的青菜萝卜大蒜香葱或是芫荽,这些蔬菜全都长成了的时候,妻也总会一次次地请她们,来拔、来掐;可她们,也总是一次次地说,“昨天老家刚带来了一蛇皮袋的菜蔬呢!以后要吃的时候,我们自会去拔、去掐的。” 有时,中午,或是晚上,我的这些左邻右舍们,也喜欢端着个饭碗,看这畦菜地的长势,欣赏它们鲜艳欲滴的绿色;脸上,也总会油然地升起一种愉悦的神色。 这就是我的左邻右舍,对于这畦绿色,她们忽略的是这些蔬菜的本身,看重的,只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的享有。 他们说,这畦上绿色,在我们这小镇,在一幢幢新建的住宅前,早已经是难以寻觅的景观了。 就因为这,我那早已失忆的父亲,在我陪着他在小院门前散步,看着这一畦绿色的时候,他那早已是木然的沟沟壑壑的脸上,也总会流淌起几许难得一见的喜色。 难怪,我在省城和县城的朋友,每当他们来到我们这小镇来到我家这小院的时候,也总满是欣赏地对我说,“你那小院的景致,也就凝聚在小院旁,那畦上的绿色了……” 树上鸟鸣 如那“畦上绿色”一样,这“树上鸟鸣”,也是我这小院,爽心悦目的一景呢! 一棵棵树,长在小院的东西两侧。 西侧的那一块挨着小河的空地,也有七八米长、一两米宽吧!原本是属于我家的院外一块低矮狭窄的废地,为了护住小院的墙角,我们请来了丰乐舍的叔叔伯伯们,在小河里,清淤取土,一锹一锹、一寸一寸地堆垒起来。后来,在上面栽了梨树、桔子树、银杏树,这还是十多年前,我在小镇上工作的时候。 现在,每到金秋时节,这些树上,早已是硕果累累。除了那两棵高高大大的银杏树上挂着的一蓬蓬饱满的银杏果洒落一地,无人问津外,一挂挂桔子,一串串梨,早引得孩子们早早晚晚,络绎不绝的,前来采摘。 还有鸟儿呢!闻着甜味儿,也纷纷的,落在这梨树、桔子树上,争相品尝着这一个个果实的甘美。 即便是没有了梨和桔子的时候,朝朝暮暮,它们也会在这些树上歌唱;包括那两棵高高大大枝遒干劲的银杏树。 我知道,母亲在世的时候,听到这些可爱的鸟儿的歌唱,脸上,一定是露出了舒心的笑意的。 还有东侧的树呢!小院的东门前,一左一右的栽着两棵桂花树,也还是十多年前,我在小镇上工作的时候,在专门砌好的两个花池里栽下的。原先文文弱弱的两棵桂花树,早已经超出了院墙,枝繁叶茂,浓浓郁郁了。我是以“门前两棵桂花树”为题,写了一篇散文,对守护了我这小院一年又一年的两棵桂花树,对这桂花树开出的一簇簇淡黄的花,一缕缕幽幽的香,发出由衷的礼赞的。 去年秋天,母亲走了的时候,我们又从100多里外的小城,回到了这小镇上的小院,陪伴早已经失忆了的父亲。 早上晚上,陪父亲散步,除了看这小院周围的小桥流水,看我那小院外的一畦绿色,就是听在这一棵棵树上跳跃着或是栖息着的一只只可爱的鸟儿欢悦的歌唱了。 白天,天还没亮,那一只只鸟儿“叽叽喳喳”“咕咕嘟嘟”欢悦的鸣叫,也便在我的耳畔响起,那是在催我起床的信号了——这些好勤快的鸟儿呀! 为了亲近,也为了感谢这些可爱的鸟儿,我和妻,总会有意无意地,在我这小院的角角落落,洒下一颗颗剩下的饭粒,一根根煮熟的面条,让这些鸟儿们,在朔风中,在冰地里,蹦蹦跳跳地,前来啄食。 晚上,那些鸟儿,只是在院西那一棵碧绿的桔子树、院东大门两侧那同样是碧绿的桂花树浓密的枝叶间休憩。 在桔子树上休憩的,多是雀类;在院东大门两侧的桂花树上休憩的,就是一只只野鸽或是迷失了家园的家鸽了。 无论雀类,还是鸽类,这些在我小院两侧的树上休憩的一只只鸟儿,早就对我们,这小院的主人,不再提防,不再生分了。 就在晚间,我陪伴父亲在门前的公路上散步回来的时候,在院门两侧桂花树上栖息的那些家鸽或是野鸽,也总会发出“咯咯”或是“咕咕”的鸣声,算是亲切的招呼,如同朋友之间道别时的“晚安——!” 谁说,鸟类和人类,就不能心意相通呢? 也许,这些树上的这些欢悦的鸟鸣,这流淌着的一曲曲绿色的旋律,也是对于我,尽一个做儿子的心,在这小镇、在这小院,一心一意地陪伴着父亲的最高的奖赏! 就因为这,我要说,和“畦上绿色”一样,这“树上鸟鸣”,也是我在小镇上的这座小院,别一处爽心悦目的景观呢! 两年前秋天的一个中午,亦即母亲去世后的整整360天,父亲也在我小镇上的这座小院里,一边吊着水,一边平静地离去,去了天堂,与先他而去的母亲作伴。 在短短一年时间里,我年迈的双亲,相继地离我而去,那种无边的哀痛,填满了我整个儿的心胸…… 今天,沐着午后暖暖的冬阳,我又在这座小院里漫步,目视依然鲜艳的畦上绿色,倾听一样悦耳的树上鸟鸣,那一种对于亲爱的双亲的无边的怀念,又一次弥漫了我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