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初夏季节,我们男孩子们经常干的一件事就是养麻雀。 春末夏初,鸟儿们忙着繁殖。屋檐下的窟窿里,有麻雀做的窝,里面有麻雀蛋或小麻雀。 那时的麻雀很多,麻雀窝也很多。站在地上,就能看到屋檐下有一些麻雀窝的羽毛、干草露在外面,能听到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周末的中午,几个男孩子相约在一起,抬着不知从谁家借来的梯子,搭到屋墙上摸麻雀。把梯子搭好了,两个人在下面扶着,最大胆的那个上去掏麻雀。 乡村的人们不怎么喜欢麻雀,因为麻雀在早晨和傍晚,成群的聚集在院子里,叫个不停,很是烦人。而在谷子成熟时,一群群的麻雀就飞到谷地里,啄食谷子,糟蹋粮食。对于孩子摸麻雀,大人们既不大赞同,也不强烈反对。老师和家长只是讲一些故事,告诫我们,不要去摸麻雀,那很危险。讲的最多的就是某某村的几个孩子去掏麻雀,摸到蛇了,吓得从梯子上掉下来,摔死了。更恐怖的故事是某某孩子在掏麻雀时,一边掏,一边张嘴唤,蛇一下子钻进嘴里,弄不出来,小孩被憋死了。 故事很恐怖,胆小如我的就不敢去掏麻雀,只能在下面看。不过蛇是很少碰到的,记忆中只遇到过一次。那时在一个旧炉屋掏麻雀碰到的。炉屋很矮,站在地上就能够到屋檐。一个小伙伴把手伸进窟窿里,忽然他脸色大变,说里面有蛇。我们找来长长的木杆,伸进窟窿里,捅来捅去,一会儿,一条长约一米的黄色斑纹的蛇顺着长杆滑了下来,我们喊叫着逃开了。 麻雀下卵很有趣,一般是农历的几月就产几个孵出小麻雀的蛋,外加一个不能孵出小麻雀的慌蛋。小麻雀头顶上的毛色也不一样,有枣木色顶、榆木色顶、槐木色顶等,根据小麻雀头顶毛色的深浅,就能判断出小麻雀是第几个孵出来的,由此也断定出小麻雀的优劣。当然,孩子们在分麻雀时,都想要枣木色的。 摸麻雀时,老麻雀就在附近一边悲惨的叫着,一边飞来飞去。胆子大的麻雀就向摸麻雀的扑去。但是,它们的反抗是徒劳的,麻雀蛋或小麻雀最终还是被掏去。孩子走得老远了,老麻雀还在钻进钻出,悲鸣着。 我们折腾一中午,掏了很多麻雀窝,但是,摸到的适合喂养的小麻雀并不多。适合喂养的小麻雀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太小的小麻雀很难养活,太大的小麻雀不能喂熟。适合喂养的小麻雀是刚刚长出羽毛的小麻雀。 我拿着摸到的麻雀回到家里,放到一个小纸盒子里。刚摸回家的小麻雀有些生气,不肯吃东西。可不到傍晚,小麻雀就饿得撑不住了,大大的张开嘴巴,嘴巴周围是一圈鹅黄,不停的鸣叫着。我把蚂蚱的尾部摘下,放到小麻雀的嘴里,小麻雀的头晃几下,食物就咽下去了。 那时的蚂蚱很多,村边的地头上,河岸上,到处是蚂蚱。人一走过去,蚂蚱纷纷蹦跳。不过这些蚂蚱都很小,到了秋后才长大,这时它们的身体也只是一层皮。我这时喜欢逮一种叫“骆驼敦子”的蚂蚱。在收割后的麦地里,这种蚂蚱很多,身体是土黄色,带有一些黑色的花纹,翅膀很短,腹部肥大。雌性的“骆驼敦子”在地里蹒跚着,很好逮。腹部是金黄色的仔,每粒仔像细细的大米粒。 我用这种蚂蚱的卵喂小麻雀。 小麻雀不好养,往往养不了几天就死去。多亏麻雀那时多,死了我们再去掏。 母亲告诉我,她小时候养过一只麻雀,养得很熟了,外出下地时就带着它。麻雀就蹲在母亲的肩上,也不飞走。有时,母亲把一根针上拴上红线,扔到井里,让小麻雀去叼。小麻雀听到命令,立即飞到井里,在针落水前钓上来。 我养的麻雀从来没有养到这样,有一次,好不容易把一只麻雀养大,也比较熟了,飞出去自己也能飞回来。有一天全家人外出,把它放到一个鸟笼里,挂到屋里晾衣服的铁丝上,回来后,发现鸟笼打开,鸟笼里有麻雀的羽毛,母亲说,麻雀被猫吃掉了。我伤心了很长时间,对猫恨之入骨。 自那时起,我就再也不养麻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