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又到潘家园的旧书摊前翻阅牵动我的情怀的小人书。一边看着小人书,突然想出了半副对联“小人书中画连环”。回来后冥思苦想很多天,也没有想出另一联来。太难对了,难就难在小人书和连环画指的是同一东西。我对小人书有浓厚的感情,说起我对小人书的感情,要从小时候说起。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生活在一个偏远贫穷的小山村。那时候村里没有通电,自然没有电视可看,就连收音机也是少有的奢侈品。我开始识字的时候,家里除了几本《毛泽东选集》《毛主席语录》和我爹的一个记事本外,再没有其他的了。我最早接触的图书,是我大伯家的两本小人书,一本是《鲁班的故事》,另一本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最初见到这两本小人书已经没有了封面,最后也少了几页,书边都磨得发毛了。两本书都是繁体字,特别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要从右边翻起,文字是竖排的。我不知道多少次翻阅这两本小人书。秋天的周末,妈妈在屋顶晒粮食,让我和弟弟来看,防止鸡和鸟来偷食。我们坐在屋顶,一遍一遍地看这两本小人书。书中的每一幅图画都那么精美,看得我如痴如醉。那时,虽然有的字不认识,还有繁体字,但我连蒙带猜也大概了解了故事情节。看得多了,那些繁体字也基本上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所以,小人书也是我认识繁体字的启蒙老师。更重要的是,鲁班爷的勤劳智慧,孙悟空的勇敢坚强,都烙印在了我的心里,给我以后成长的岁月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两本小人书让我迷上了阅读,对我的成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有一天,不知道我爹从哪里给我们带回两本小人书。这两本讲的都是宋朝的故事,《铡美案》和《双龙会》。《铡美案》中陈世美的忘恩负义让我深恶痛绝,包公的刚正不阿、不畏权势又让我敬佩有加。《双龙会》中满门忠烈杨家将和奸佞潘仁美形成的的强烈反差,更让我明白了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该爱什么,该恨什么。 从此以后,我对小人书迷恋更是不可自拔。我们村人少,连一个商店也没有,附近的大村有一个卖日用品的小商店,会兼营一些小人书。说是邻村,离我家也还有十多里,我去那个村的机会并不多。当时,五年级就要到卖小人书的那个村里去读书。我的发小秀军比我大两岁,他上五年级的时候,我还在村里上三年级。我就让秀军替我留意,店里有没有新到的小人书。只要新到了小人书,秀军就会向我报告。我再托他给我买回来一本。我的零花钱几乎全部用来买了小人书。《梁山泊与祝英台》《孔雀东南飞》《黛玉葬花》《赤壁之战》《铁道游击队》《小兵张嘎》《解放古城》等,把我带进了一个个精彩的故事里。渐渐地,我家的小人书越来越多,装了满满一箱子。我的脑袋里也装满了一个个生动感人的故事,一个个活灵活现的人物。 我到邻村读五年级的时候,学校建立了图书室,书是学生捐来的。好多同学捐的都是小人书。因为我读书多,被老师指定为图书室的管理员。这使我有机会接触到了更多的小人书,特别是看到了整套的《薛刚反唐》,一共十六册,当时感觉那真是小人书中的鸿篇巨著。 我读五六年级的时候,随着阅读量的增加,小人书中的故事显得有些简单了,不能满足我的阅读要求。我开始接触一些大部头,但这并没有影响我对小人书的喜爱。我还是会时常到那个小店看看有没有我喜欢的小人书。故事是不是经典,图画是不是精美,成了我挑选小人书的标准。我小时候最后一次买小人书,是我小学毕业的时候。那是一九九一年,老师带我们到县城参加升初中考试,那是我第一次去县城。考试的间隙,我打听到新华书店的位置,去了趟新华书店。那是我第一次去专门卖书的地方,也是那次考试时唯一一个不是老师领着去的地方。在书店见到一套电影连环画《包公审案》,共有三本。我买回来读了以后,感觉故事还没讲完,觉得意犹未尽。我后来到县城读初中后,有一段时间还不断关注着那套连环画的出版动态,几次到新华书店去看,但一直没有发现新的出版。 不知道什么时候,新华书店的书架上没有了小人书的踪影,我们邻村的那个小店也不再卖小人书。我家的一箱子小人书也被我舅舅家和我姨家的弟弟们瓜分了。我妈姐弟六人,表弟表妹一共十多个,到我家来作客时就喜欢翻小人书,走的时候还要带几本。他们把书带走时我就不愉快,我妈说,你们长大了也不看了,留着也没啥用,让他们拿去看吧。后来我的箱子里就一本小人书也没有了。 小时候看小人书养成的阅读习惯一直陪伴着我,不管在什么环境中我都没有丢掉过。到北京工作以后,我经常会到潘家园旧书市场淘几本旧书回来。但我在潘家园旧书市场关注更多的还是小人书。当时每本定价一两毛钱的小人书,现在已经成了收藏爱好者的新宠。小人书价格在商家的炒作下翻了一两百倍。出自名家之手的小人书,价格甚至翻了上千倍。我在卖小人书的书摊前一蹲就是半天,翻着那些我曾经买过、读过的小人书,感到无比的亲切,又找到了小时候看小人书的那种感觉。 儿时看过的小人书,一本也没有留下来,但我与小人书却有着无法割舍的情怀。小人书,书虽小,里面却有着大天地。小人书,是我小时候的精神食粮,不光给了我知识,带我开阔了眼界,更陶冶了我的情操。我的成长,小人书功不可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