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的鞭炮声一阵紧似一阵,“砰、砰……”、“啪啪啪……”、“噼噼啪啪……”这是近处贸易城里小商贩们开业的鞭炮声。噢,正月初七,“七”、“起”谐音,这开业的还真不少呢,一旁的妻也说,今天开业的真多。楼下时而传来“过年好!”的问候声,都是高门大嗓,超出了平时的分贝。问候过后就是亲切拉呱:“多少日子没见着你俩啦”“可不是,最近一直在老家住。”正说着,远处又传来一阵格外响亮的鞭炮声,啊,年后的鞭炮声在催着年渐渐远去,楼下的拉呱声我一句也听不到了。 不觉已过了年第七天了,又增长了一岁,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不愿过年了,有了这个感触,便也多了些思考,对过年也就有了理解。也就敢斗胆对传统过年传说的否定,大胆想象着年。 年,是一种精神。不妨深思一下,年其实空无一物。我窃认为,过去的物象传说其实都是爱琢磨事的人所造的一种假象,是虚拟的。年有什么呢?什么也没有,是构建在人们心中的精神意象,过去的聪明人按时间的推算,每到一个四季轮回清闲的时候,就让这个意象出现,让人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庆祝的庆祝,该供奉的供奉,祭奠的祭奠,吃香的,喝辣的,穿新的,让这种意象在人们心中更神圣起来,更丰富起来,就这样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了千百个轮回,弥久不衰,愈传愈烈。盛传的都是先人们庆祝的意象,是一种精神象征,让感情有所寄托和释放,每到一个轮回有所期盼,把这样的一种意象永驻在人们的大脑里,便就是过年。 试想一下,假如先人们没有造出“年”这个意象来,庄稼地里劳作的人们就没有盼头了,干到哪天才是个头?也没有个正数了;倚门而立、翘首以盼的老人就没有盼头了,在外工作的子女哪天回家?也没有个定数了;敬神祭祖也没有固定的时间可以恒定了,总不能天天在正北墙上挂着神像、家谱吧?就连吃啥、穿啥也没有了新意,天天一样了,鞭炮声也会孤孤单单的,一点也不热烈了,当然,连最隆重的一声接一声“过年好!”的问候声也省略了,也就把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索然无味没有想头没有盼头了,想想那样的日子该是多么难熬啊,那漫漫长夜该是多么长啊!现在想来,如此看来,我们的祖先是多么的富有聪明智慧,没有“年”,可以创造出一个“年”来,并把它打理得头头是道,天衣无缝,让它一代代传承下来,走进人们的心里,在人们心中有着厚重的底蕴和神秘之感。 有了“年”,就能在宽松的环境中释放人们久日憋闷的心情,就能在众人面前消解人们的忧愁,就能更团聚起一个个家庭,就能按时祭奠自己的祖先,就能照例供奉心中的神灵,还能让人像鸟儿一样回巢,让心归顺,让小家稳定,国家康泰。这“年”的作用是多么大啊! 年,是一种形式。过年,就过得是一种形式。不妨回想过年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一种形式吗?可必要的形式还是要有的。有了这种形式,人们就能创造出一种氛围来。譬如,有了过年拜年的形式,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人们就会走上故土的大街小巷,登门入户地去问候长辈,把一串串“过年好!”的问候声拉的老长、老长,即便大洋彼岸的游子,也会不远万里赶回老家,让父母双亲把悬着的心放下;有了过年吃好、穿好的形式,大姑娘、小媳妇就会把自个儿打扮得像花儿一样,餐桌上就会摆满了美酒佳肴,酒桌上就会多了些谈资,市场上就会多了些鸡鸭鱼肉、烟酒糖茶;有了过年放鞭炮庆祝的形式,接年的鞭炮声声不断,不绝于耳,把个年过得响声震天,大地一片飞红,不知何时,鞭炮声就会骤然响起,鞭炮声震响的是自己的心怀,敲起的是邻人的攀比;有了过年供奉神灵、祭奠祖先的形式,家家户户就会郑重其事地在正北墙上挂上神像、祖谱,家中陡然增添了威严,人们不禁肃然起敬,加以袅袅香纸烟雾的缭绕,更添了神秘之感。人们还有随之鞭炮声,送神灵上天,送祖先回去,沿着漫长的坡地,把祖先送到墓地,点香、烧纸祈祷,放鞭炮驱赶别的鬼魂,让祖先安心“回家”,有了这种形式,才能表达子民对神灵的敬畏,表达子孙后代对祖先的哀思。过年,就是过得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形式。 年,就是一部人间大书,各个地方的内容不同,许多人读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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