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爷爷永远沉睡 2017年清明节,是爷爷去世十周年的日子,也是爷爷七十岁生日。不知不觉爷爷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 爷爷并没有真正离开我们,十年来我们剩下的五口人一直在想着他、念着他,他一直在我们身边。这种想念旁人是无法理解的,他可能觉得你精神有障碍,人死又怎能复生? 2017年清明节,我们剩下的五口人凌晨四点就起床准备扫墓去,尽管每年都会给爷爷扫墓,尽管爷爷的墓距离村子不足一公里远,尽管祭品也是前一晚就准备妥当的,但是我们每个人都睡不着。天还是漆黑一片,地还是漆黑一片,鸡、鸭、土狗还在酣睡,我们剩下的五口人就上路了,这种“弱者抱团”的感觉苍凉却又悲壮。 爷爷葬在关山南麓,这里山南水北,阳气旺盛,墓左侧山脉呈龙尾状,右侧山脉呈虎头状,正对面山顶有一棵苍劲的黄山松,非常符合徽州风水传统。“生在苏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葬在徽州”我对一同扫墓的妹妹说:“这里风景多好啊!我们以后也住这里吧!”妹妹笑而不语,采了一束映山红放在爷爷的墓心。 奶奶总埋怨爷爷的墓葬得简单潦草,一抔黄土,几块石板,没有任何装饰,墓心也没有像讲究的人家那样浇筑水泥、栽一株兰草以至于杂草丛生。妈妈解释说:爷爷走得太突然了,又是插秧农忙时节,况且逝者已逝,只要活着的人过得好才是真正的‘保佑’”。 生日:爷爷猝然离世 爷爷是2008年5月31日走的,刚过完六十岁生日。爷爷走了以后,我们每个人都很自责,都很内疚,自责对爷爷关心不够,内疚没有及时发觉爷爷高血压病发。 2008年5月30日,周五,放假回家,这一天我格外激动、开心,奥运圣火当天传递至黄山,大街小巷悬挂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奥运会旗。一切平静如常,当天晚上我和爷爷合睡在一张床上,给他讲北京奥运会的故事。 5月31日一大早,我还在睡懒觉,爷爷就起床干活了。早上七点,奶奶发觉爷爷不大对劲——怎们老是坐在烧猪食的灶台口,叫他也不应,一只手还托着额头。奶奶连续叫了三次都不应,就伸手扶爷爷,结果爷爷踉踉跄跄,处于半昏睡状态,奶奶慌了,大声呼喊,邻居爷爷的二弟赶过来了,我也惊醒了,马上打乡卫生所急救电话。消息不胫而走,半个村子的人都赶到我家,奶奶见这么多人壮胆,心情一下子平静下来。可是爷爷躺在椅子上仍然处于昏睡状态,不时有痰吐出。乡村医生诊断为高血压引发脑溢血,建议转移市区医院急救,就在这时爷爷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见爷爷流眼泪也是最后一次。 爷爷转移至市医院抢救,在杭州打工的爸爸妈妈即刻赶来,爷爷的弟弟妹妹也赶到医院,医院连续三次下发病危通知书,无力回天,下午3点15分,爷爷没有了生命体征。从身体健康到诊断出血压偏高并遵医嘱服降压药,不到3个月,从正常生活到高血压发作并引发脑溢血昏迷,不到1个小时,从昏迷到完全没有生命体征,不到8小时。 爷爷是年初过六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很开心,所有人都祝他健康长寿。 童年:爷爷的背影 爷爷的背有点驼,腰有点弯,小臂和大臂黑白分明,头发由于经常用碱性肥皂洗脱落得厉害。爷爷死前穿的是青黄色中山衫、破布鞋,给爷爷急救的医生发现他的手指甲、脚趾甲已经完全变形。 爷爷是家里的长子,下面有四个弟弟妹妹,最小的一个相差17岁,弟弟妹妹们对爷爷都很尊敬,爷爷也为整个家族牺牲、贡献很大,不仅协助太爷爷建造出全村最大的两进两出徽派宅院,还为自己的两个女儿另造了一座80年代新式徽派宅院。可爷爷自己常年抽的不过是10块钱1条、5毛钱1包的山茶花牌香烟、喝的是3块钱一瓶的迎客松牌土酒。 爷爷小时候学过几天木匠,家里的家具全是爷爷亲手打造的,我上小学一年级用的数数棒也是爷爷一根一根削的。每学期期末评语,班主任兼全班13个孩子的“保姆”程玉兰老师总会写道:“每次手工制作课,你带的工具最齐全,作业完成的最出色!”其实老师不知道的是我背后有爷爷的一双巧手。 爷爷上到小学三年级就没继续读了,会用普通话简单交流,经常独自一人出入杭州看望参军入伍的弟弟。爷爷性格内敛,不善言辞,说起教育却侃侃而谈,说供养了我的小学、中学还要继续供养我的大学。某个夜晚,爷爷喝了点酒,微醺,对我说:“龙儿,爷爷希望你考上去……” 爷爷是在我13岁那年走的,那段日子里我总是忍不住掉眼泪,即使在教室里,同学取笑我说:爷爷死了有什么好掉眼泪的!”他们不知道的是13年来爷爷奶奶陪伴我的时光比爸爸妈妈还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