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楼下长了几棵香椿树,不知道是哪位邻居栽种的还是野生的。反正每年春天,香椿发芽时,都会见到小区的邻居们隔三差五地来摘香椿芽。 清明前后的香椿芽叶厚芽嫩,是上好的佳肴美味。玛瑙红的叶子,娇嫩欲滴,宛如开在春天枝头的一抹朝霞,又似酝酿了一冬的情感绽放。靠近它,会有一股独特的淡淡清香袭来。摘一片嫩叶,放在嘴里咀嚼,馨香四溢,唇齿留香。香椿初生嫩芽和嫩枝叶确实好吃,可以凉拌着豆腐吃,炒着鸡蛋吃,包着饺子吃。 说到吃香椿,我总会想到乡下故园里的那颗香椿树。 乡下老人都有在房前屋后种植香椿树的习惯。在我故园老屋前面就有一棵父亲种下的香椿树。 小时候,由于不喜欢吃香椿,所以也就不甚关注父亲种下的香椿树,只记得父母亲每年都会送给左邻右舍们一些吃。等我开始喜欢上吃香椿的时候,香椿树已经长成两米多高了。触手可及的嫩叶总会被人先摘下,树的高处总需要费一番周折才行。等我们想吃香椿时,就不得不蹬着梯子来采摘了。 每年清明前后,开始摘吃香椿芽。父亲会把一张自制的梯子靠在墙上或倚在香椿树上。怕我们摔伤,父亲总是要自己攀爬梯子上下,我只好在下面给父亲扶着那张颤悠悠的梯子。弟弟围着椿树转圈,昂着头观察着,小手还不停地指着,大声喊着:“这边有好多呀。那边还有一些嫩叶。”看着嫩嫩的叶芽被采摘,我有些于心不忍了,催促父亲赶紧下来。父亲好像看懂了我的心事,说: “这香椿树不怕采摘,越采越旺。头茬采完还有二茬,几茬过后,香椿叶子开始变绿。过了谷雨吃起来就没那么嫩了。” 父亲还告诉我说:“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物质生活条件十分落后,村民们经常捱饥受饿,无法填饱肚子。就是到了七、八十年代,物质生活还不十分丰富,更别说品种繁多的蔬菜了。是香椿、荠菜、榆钱、槐花帮我们度过了一段极其困难的岁月。”是的,香椿、荠菜、榆钱、槐花成了今天城里人餐桌上一道美味佳肴,而过去却是农民的“救命菜”。民间有“门前一株椿,春菜常不断”之说。今天,成长在幸福生活里的孩子们是无法体会到父辈、祖辈们生活的艰辛与挣扎,无法体会到他们的无私奉献与默默担当。在我辈人心里,香椿是父亲,香椿也是母亲。 母亲手巧,做的香椿特别有味道。把新采的香椿摘洗干净,用开水轻轻一焯,控净水后切碎,用香油、食盐一拌,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香椿淡淡的清香,香油浓浓的陈香,真是浓淡相宜,奇香无比。也可以做成香椿拌豆腐,豆腐要嫩,不能切得太碎也不能切得太整。绿的香椿、白的豆腐,绿的脆爽,白的嫩滑,香椿的味道四溢加上豆腐的清香弥漫,更增加了我们姐弟的食欲。有时母亲还换着花样做给我们吃,把香椿与鸡蛋一块炒,香椿芽蘸上鸡蛋面糊放在油里炸成香椿鱼儿……嘿嘿,黄澄澄、香喷喷的,真的是诱惑无比,回味无穷。看着我们姐弟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亲也总会开心地笑着。 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冰箱,香椿不好保存,只能食在当季。现在生活条件与以前大不同了,家家都有了冰箱。在香椿叶旺的时候,摘下来,焯下水后用保鲜袋装好冻到冰箱里,一年四季都能随时品尝到春的味道。香椿树在塑料大棚里反季节生长,是近些年才有的事。反季节的香椿,茎叶宽大不厚实,香味极淡,口感远不及露天生长的馨香淡雅。炒一盘鸡蛋香椿或拌一盘香椿豆腐,口味尚可,但远没有了记忆中故园的香椿味道。 今年清明刚过,我告诉妻子楼下的香椿发芽了,再过几天就可以摘着吃了。妻子笑了笑说:“爸爸知道你喜欢吃香椿,前几年在我们小区楼下种了几棵小香椿树呢。爸爸真有心,怕我们吃不上小区的香椿芽,每年初春总还要将家里第一茬还挂着露珠的香椿摘下,送来给我们尝鲜。昨天上午,父亲又给我们送来了。” 听着妻子的话,想到年老体衰的父母,还时刻还牵挂着住在城里的孩子,每年还想着要把最鲜嫩的香椿送给我们吃,我不禁落下泪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一份怎样的浓浓亲情呀。 时光流逝,年少时懵懂记忆日渐淡薄。看着楼下的几棵小香椿,我眼前始终抹不掉父亲种下的故园那棵香椿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