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年我第二次给你送钱回去。 深秋的天空一碧如洗,高远明净,古朴宁静的小山村,瓦屋面上的缕缕炊烟显示出浓烈的生活气息。 你还住在村子中央的老屋里,房子是原来大集体时候的仓房,土地下放后,三间红墙青瓦的大仓房,你家买了右边那间。如今,三十几年过去了,除了照面的红砖和钢窗,老屋一切依旧。我推门进去,环视一周,窗下一张窄窄的小床,床前一个地炉,简单的家具,一台笨重的电视机顿在桌上,黢黑的楼杆,四面粉过的墙没有刷白。空旷的堂屋里堆满豆秸,你正蹲在地下打豆,屋里一股呛人的尘土味。看见我,你放下手中比大拇指略粗,一米多长的杆子,忙起身招呼,我看到你头顶的蓝头巾上,脸上,身上都落了一层灰。你四下看看,急促地说:“脚都下不去了,平时我一个人么,管它呢。”我说没事,又不是哪里人,便站在门边向你说明来意。你一下子兴奋了,眼神活泛,很欢喜的样子,灰扑扑的脸上尽是笑意,对我说到:“恰恰才有两三碗米了。”我心里一惊,很是懊恼没在第一时间把钱给你送来。给了钱,我匆匆告辞,你急忙拦住我,说刚打的红豆,无论如何拿点去吃,又忙着转身去找袋子。 还记得上次给你送钱回去,你也是很激动的样子。我大声说:“大雄给你带钱来了,一千块,你数数。”说完把钱递到你手里,你双手捏住钱,一副无所适从的样子,连说不用数。我再次让你数数,你把钱从左手交到右手,再从右手交到左手,左右看看,最后把钱放在窗下窄窄的小床上,弯下腰,一只手拿起一张,放在一边,用另一只手按住,再去拿另外一张,嘴里很慢很郑重地数着:“一、二、三、四、五……”。数完钱,我让你给大雄打个电话,你说“不打了,我又听不见”。我说你听不见你儿子能听见,你就告诉他一千块钱收到了。说着便拨通了大雄的电话,把手机递给你。你双手捧住手机,像捧住什么宝贝,小心地送到耳边。我以为你就两三句话,你却说起来就没完:“大雄啊,钱收到了,以后别带钱给我了,我在家有吃的,不用钱,你攒着以后用……你哥哥打电话给你了吗?下回他打电话给你,你叫他回来一趟……你给要回来?过清明么哥两个都回来一趟,去给你爸爸上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