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老家,看见墙角闲置的那辆架子车,我就油然想起我的父亲和那些辛酸的往事。 父亲没文化,夜校里认识了几个字,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之外,勉強写封家信,错别字隔三差五地出现,令人啼笑皆非。 然而,父亲却心灵手巧,除庄稼活精通外,还学会一手并不精通的木匠活。说起父亲的木匠活,总觉得有些辛酸。 常言道:人过三十不学艺。父亲学作木匠活时,离四十不远了,但他仍执迷于此。他说:家有千贯万贯,不如薄技在身。于是,他便拜了村里唯一的老木匠为师,潜心学习木匠活。谁知,刚入门不久,那位老木匠便驾鶴西去了。父亲终生便落了个半截子木匠的名声。 父亲虽为半截子木匠,但仍然受村里人敬重。平时,东家的桌凳坏了,找他修;西家的农俱使用不成,找他;有时他也不懂,却能凭着悟性,修补得天衣无缝。 八十年代初,生产队散活;土地,农俱均分配到户。父亲仅分到一件分解木头的大锯。 但父亲最钟意生产队的架子车。种庄稼,地里活路多,有辆架子车,方便,实惠。 于是,父亲便寻思着,做一辆架子车。那年月,做辆架子车很难;一是木材少,二是没娴熟的技术。 父亲经常爬在别人家的架子车上,仔细揣摩尺寸和长度,各部位的框架结构。最后,终于耗时一月之余,做出了一辆并不标准的架子车。 这辆架子车的诞生,给予我们家无限的乐趣;同时也成为村里人最羨慕的物件。 每回上下地,父亲总是围架子车转一圈,结合部是否松动,轮胎气压是否合适。干完活,车子需放在防雨防晒的地方。 父亲己把这辆架子车,当成我们家庭中的成员,细心呵护。每回干活,他亲自驾驭,这样他才感到放心。 后来,有一年,麦子丰收了;为下抢收,父亲专门在田里收割麦子,才把驾驭车子的任务交于我。 我首次驾驭载重的架子车,内心喜忧参半。谁知,在下坡拐弯时,车子失控,将我甩出几米远;车子失控了,翻了几个筋斗,滚下几米高的土崖;麦子四散蓬乱,车辕把断了一截,插在泥土里。 父亲见我没事,尽管很生气,却也沒办法。后来,他把那截断了的辕把,对茬接好,并做了束子。尽管外观不雅,但使用起来,完好如初。 自从翻车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不再让我驾驭那辆架子车,而我也对它充满了敬畏。 后来,村子里的架子车逐渐增多,几乎每户都有一辆;随之,我也接触的机会多了,亦能掌控相应的驾驭技术。架子车,再也不是我想像中神秘的物件。 如今,随着机械化农耕的普及,架子车渐己退出农用市场的历史舞台。然而,每回老家,当我看见墙角那辆闲置的架子车,我就油然想起我的父亲和那些辛酸的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