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每每听到这首《故乡情》,心底总是有种被触碰的感觉,那温软的旋律,也总是牵携着心中那抹悠远的樱桃红…… 是啊,冬天还是故乡的美。空气中流淌着丝丝寒意,可阳光还是暖的,天还是蓝的,山也还是青的。难耐冬日的寂静,溪水也还是潺潺的,在蜿蜒的山中汩汩地流。最暖人的,还是群山中那一棵棵樱桃花树,宛若被洒落的阳光抹红一样,一团团、一簇簇,粉粉的、艳艳的,把整个哈尼山寨拥入了一幅山水画卷中。 这,便是我悠远记忆中的故乡。 花儿谢了,叶儿翠了。樱桃果刚刚泛起了浅浅淡淡的红时,馋了一冬的鸟儿,便在枝头蹦来跳去,叽叽喳喳的。 “走,上山去。”每年这个季节,邻居李伯伯便会邀上几个孩子上山捉几只鸟回来驯养。在孩子们的眼里,他可神啦,一根黑色的头发丝粗细的马尾鬓毛,利索地打几个活结“扣子”,往树上一挂,领着孩子们往树林一钻、一伏,上下嘴唇一撮,口中便飞出一串串清脆的哨音来,时而短促,时而悠长。觅食的鸟儿,和着悠扬的音符鸣唱着,绕着树儿上下翻飞……“有了!”李伯伯一跃而起,孩子们簇拥着,欢笑着向樱桃树下跑去…… 如今想来,李伯伯的确是个鸟迷。他家房檐下,依墙挂着的一排排做工精致的鸟笼,有木制的、竹编的,圆的、方的,形态各异。庭院中的那棵樱桃树便也成了一个“百鸟园”。每天下班回来,他都要逗鸟。随着一扇扇小门的敞开,伴着长短不一的哨音,一只、两只,鸟儿们三五成群地飞到树上,一时间,满树的叽喳声,画眉的清脆、翠鸟的激越,还有不知名的鸟鸣,宛然一树的百鸟合欢图,惹得左邻右舍的孩子们拍着小手跳跃着……有趣的,还是那只八哥,总是骄傲地独自栖息在光溜溜的树杆上,自吟自唱着邻家小毛头久唱不衰的那句歌词:“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八哥,通人性的。只要是晴天,晚饭后散步,李伯伯总爱带着它转一转、遛一遛,身后也总跟着一群孩子。而顽皮的鸟儿更是闹得欢,时而飞到他那谢了顶的秃头上,时而滑向他那肥厚的双肩,间或又轻盈地立在他那宽大的手掌上,且是逢人便扯开嗓门“你好、你好……”唤个不停,那顽皮的劲儿也总是引来阵阵的笑声。 一天,李伯伯进城办事去了。看护鸟,便成了孩子们的事了。中午,太阳艳艳的、暖暖的,摇晃着人恹恹的睡意。“突突”的摩托车声吵醒了我,睁眼一看,两个戴头盔的人正端着汽枪在樱桃树下搜寻。 “八哥快跑!”我急得直跺脚。可那淘气的鸟儿反而伸长脖子冲我直叫唤:“八哥快跑,八哥快跑……”也许它不懂危险,也许它太胖了,那身漂亮的羽毛仅仅是让人观赏的,根本飞不了。“啪”的一声,它便扑愣愣地摔在地上,颤抖几下便不动了。 呼叫声、枪声惊动了孩子们,那两个头盔“轰”的一溜烟跑了…… 那棵曾带给孩子们无数欢乐的樱桃树下第一次响起了啜泣的声音,几双小手不停地刨啊刨的,不知谁又找来了一个小纸盒,于是那只会说话的鸟儿躺在了里面,又躺到了树脚下那浅浅的土坑里。那一刻,我鼻子一酸,第一次尝到伤心的滋味…… 这,便是我悠然远去的童年。 星转斗移,几年过去了。父母调到城里工作,我也离开了依山傍水的小山村,离开了给了我无数快乐的樱桃树。 一天,李伯伯来家了,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编的鸟笼。一只画眉在笼中扑腾着,叽叽喳喳地吵着、闹着,似乎正吵着要回到林中的样儿。“喜欢吗?送你的。”默默地接过鸟笼,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满树的樱桃红,以及百鸟欢唱的情景,间或又是枪下挣扎的会说话的鸟儿……想到这,我移步窗前,拉开那扇小门,鸟儿扇动几下翅膀,“忽”地飞了出去,转瞬间,便消失在城市楼群中…… 渐渐的,我的眼前浮出一幅画景来,那一团团、一簇簇的樱桃红,在蓝天下、山野里,清清的风中似乎还飘逸着鸟儿轻轻的吟唱…… “几度山花开,几度潮水平,难锁我故乡一呀寸心……” 是啊,故乡情咋就那样的嫣然,那样的清馨,那样的温婉,那样的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