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辉,男,汉族,1965年1月生,贵州仁怀人。出版诗集《苍茫的诺言》、散文诗集《对时间有所警觉》《在高原上》、小说集《走过无边的雨》等10余种,部分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
《枝丫逸事》 枝丫避开各种 重要性:叶让黎明 变色 而花萼上的风 属于旭日忽略的 大量影子
树的疼痛会不会覆盖 鸟啼?枝丫闪烁 雾贴在树的疤痕上 雾 适应着这 古老的疼痛
有人在找枝丫与 星空的联系 它们 没有联系 它们 不相互铭记 也不会 相互遗忘
枝丫在深夜 留下的回声 将成为 星辰漫长的道路
《风》 风让那匹马 在山坳上 多等了半个时辰
风想遇见更为 庄严的时代 至少 让风向与铁打的文字 保持同一种硬度
马将旗帜从烈焰中 驮回时 好像也让风 拥有过无数灰烬 马还能记起什么? 那么多风 曾反复 删改孩子与道路……
我向紫玉兰打听 山坳遗失多年的暮色 这与马的哪种遐想 有关?三十年前 策马疾行的人 依旧坚守着风一般 辽阔的勇气
马将忘记什么?
——山坳成为传说 石化的风又一次绕开 传说之影 而我 却总无法进入 风预留的空旷
《启明星》 柏树随星光移动 在我们允许天空 从纸页上退出前 那些玄铁状梦境 依旧那么狭窄
好像不止一种星辰 源自柏树的年轮 旁边的李树也将挂满 过往年代的星光 我想忘却 却总失去 忘却的勇气
黑暗的结束可能套用了 诺言的形式 谁的 诺言?巨柏曾浪费过 诺言的第一种 伤痕 而我仍想 越过所有命定的黑暗
再过半个时辰 那颗星 将卸下 启明的职责 让自己 成为可以辜负的痛
柏树将几滴露水 又一次塞进我偏西的 背影深处……
《春山记》 春山如故。风甚至有了 向大雾退却的迹象 而昨夜的风正好卡在 旌幡的褶皱处
祖父在山脚 拾捡深黑色鸟声
我从没有见到过祖父 他只是一块被风拍打的 碑石 他留了一些 翠绿的痛 在春天往返的路上
有人与雪线右侧的鹰 交换某种追忆
灯曾忽略山脊的 哪种凝望?三月的灯 曳动 像花蕾中 吱吱作响的多重启示
请允许我采集 群山试图遮掩的沉默
山构筑的春色 微微颤动 一块石头 将太阳掖进族谱中
《云》 给确定一种不确定性 风能推动的云 逐渐成为风的未来 ——给云 一种 大于风的遗忘
请向无序的云致敬 灰云进入青云底侧的纹理 一个总能将赤云 揽入史册的人 被黑云的倒影湮没
它退还给白云的承诺 依旧有效。 再没有比风更彻底的 遗忘者了 云绕开 灵肉 直接落在 风一般起伏的麻木上
给不确定性 一种云霓状安慰 风带走了 让风汹涌的云
《雪》 雪停在七十公里 外的山脊上 像神花费三种黄昏 打造的预感
寒冷被积累到 凝望的高度 另一种 与世隔绝的冷 却黏在各类手势之间 ——你可以传承哪一片 于肋骨上 缓缓翻卷的雪?
群山构建的雪线 放弃起伏 一个习惯凛冽的人 来到积雪北侧 他在检测 雪与苍穹共守的 对称性可能
雪将自己的秩序 标注在风中 而你说过 雪不需要太多 超越自我的秩序
陌生人从大地上抓起 雪的倒影
所有怀念 都可以 被概括成 本地化寒意
《旷野上》 野蜂将旷野 分为五种金色圈子 野蜂从两只变成一群 变成十二类太阳的混合物——
但旷野依旧只呈现为 五种圈子 金色有些脱落 野蜂 越过大片蜻蜓之翅
一个在巨石上凿刻谶语的人 踏上野蜂之路 他也刻镂过菊花形太阳 为太阳开启 流苏般变幻的色泽
另外的太阳烙在 歌谣内部 野蜂飞舞 继续锻造其他歌谣
旷野仍可能被寄存于 石头斑驳的錾痕中 你读错的黄昏 野蜂再度纠正
风遗忘了某一部分旷野 野蜂 将分担 星辰古老的战栗
田野的时辰
女儿和稻决定着 田野的时辰
犬与山峦显得多余 认识女儿的山 将一部分影子印在稻禾上
蝶舞。犬从蝶的侧翼跑过 一条犬追逐另外的犬 它们的吠叫让稻香弯曲
我在什么时候成为 稻粒般艰难的歌者? 我走在女儿后面 想辨认田野为稻 预留的所有渴望
这个黎明还将往东面 恒久延展 绿蝶飞 女儿站在稻禾与风声间 稻承续的血脉 能否 再次订正田野 不断重复的往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