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汶川地震的第一个哀悼日,下午两点二十八分,我住所楼下的街道上人群肃立,车辆排成长龙;我听到喇叭长鸣,还有阵阵汽笛声从电视里呼啸而出。 默哀之后,我重读了自己的旧作《夏季台风》。这部小说的写作开始于一九八九年夏天,完成于一九九○年冬天。 仿佛是故友重逢,亲切和陌生之感同时来到。这是一个有关一九七六年唐山地震的小说,故事发生的地点是距离唐山千里之外的南方小镇。就像五月十二日下午汶川地震时,我在千里之外的北京住所也摇晃起来,在住所安静以后,吊灯仍然在摇晃。我想,这就是影响。我在《夏季台风》里抹去了具体的地点,可是里面的感受全部来自于我十六岁时候的浙江海盐。现在我用四十八岁时汶川地震时的感受,重温了十六岁时唐山地震时的感受。影响就是这样,时间不能限制它,空间也不能限制它,它无处不在,而且随时出现。 《夏季台风》与其说是一个关于地震的故事,不如说是一个关于对地震恐惧的故事。这个故事唤醒了我很多真实的记忆。一九七六年唐山地震以后,我生活的海盐也发生了一次地震,于是人们纷纷露宿操场、空地和街边,那个夏天人人觉得唐山发生过的地震马上就要在海盐发生了。如同小说里所描写的那样,由于当时信息的闭塞,只能依赖街头传言,唯一权威的声音来自县广播站的广播,可是我们县里广播站预报地震时的依据是来自邻县的广播,昨天刚说没有地震,今天又说有强力地震了。人们被县里的广播来回折腾,这个最具权威的声音到头来成为了最大的谣言中心。这个故事就是表达了这样的状态,人们在精疲力竭之后只剩下昏昏沉沉的状态。 哀悼日之后,恐惧和悲伤将会成为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