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的故事 母亲总对我说,你要小心啊,宝贝。你根本不了解沙漠。 小时候,我会低下头,紧紧地依附在母亲身边。我和母亲最远的距离,不会超过她的影子。饿了渴了,我就钻到她的身下,叼住乳头,大口吸吮甘甜的乳汁。 这样过去了很多年,我终于长大了。我感觉源源不断的力气通过沙地由我的四条腿传导到我心中。像是要逆反母亲对我的定义一样,我爱做些出格的事情。我喜欢在夜里走出集体,去山丘的阴面找寻潮湿的蕨类植物。它们吃起来冰凉又清甜,像在嚼叶子做的冰。我喜欢追逐沙面上狩猎时落单的胡狼与豺狗,每当我冒险归来,母亲总是无奈地看着我。有一次,我甚至连着踩死了两头豺狗笨蛋。母亲渐渐地察觉了我的暴躁与野心。 有一次,我为了和同伴争一只小鸟冲谁歌唱打了起来,差点摔下沙丘酿成大祸,母亲生气了。她对我说,你要小心,你根本不了解沙漠。 我反驳,怎么会,不要小看我。我已经是一头成年雌驼。我有着岩石一样的肌肉,老虎一样的四肢。我的眼神机警,能看到千里之外的敌人。我的嗅觉敏锐,能闻到深埋地下数十米的水源。我在沙漠中奔跑,就像是做美梦一样安宁与舒适。每一粒沙子都在我结实的蹄子下发出悦耳的鸣叫。沙丘是我遐想的教室,沙壑是我嬉戏的乐园。沙漠因为我有了灵魂,我因为沙漠而显得壮美。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怎么会不了解它呢? 母亲听了我的这席话,会不屑地晃晃脑袋,转转耳朵,似乎是有几只讨厌的飞虫要落在它的双峰上。母亲说,不要爱它,也不要恨它,你的爱恨与它毫无关系。它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敌人。这个世界上,它是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最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非要我找个词,就是“生命”。作为骆驼,我们要敬畏这个生命,小心翼翼,就像对待我们的命运。 我不安地甩甩尾巴,为什么?你的话让我感觉很可怕。母亲说,这个生命很庞大。它孕育着无数种能量,无数个灵魂。有的灵魂很善良,比如我们骆驼,比如阳光,还有将种子撒在沙砾与岩石之间的飞鸟。有的灵魂很邪恶…… 母亲说到这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口中的白沫子飞溅,有趣极了。我说,什么样的灵魂是邪恶的?母亲说,这就是沙漠最可怕的地方,邪恶的灵魂不认为自己是邪恶的,因此它平日里就和骆驼,和阳光一样。我们无法分辨,这需要神的智慧。只有当我们遇到它时,我们才会知道。我说,那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其他骆驼啊。母亲摇摇头,那时已经晚了。母亲的声音很沉痛,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情,我不敢再说。 后来,战争来到了沙漠。穿着铠甲拿着刀剑的兵士比沙漠里的沙子还多。他们相互把刀砍在对方头上,把剑插入对方胸口。我认不出来这些外人,他们的影子一模一样,像幽灵即将弥散时的样子。人砍伐了每一棵树,烤了所有的鸟,我们的驼群千百年来野惯了,可他们一来,就给我们套上缰绳和鞍子,把我们当成坐骑,或是让我们推动战车。我的母亲在一场战役中中箭倒下,被战车碾成肉泥。 我换了很多次主人。每次都是新来的主人杀死了原主人。可在我心中,他们是同一个人。一个骨瘦如柴的人,一个在铠甲里止不住颤抖的人,一个不能入睡的人,一个活着不如死去的人。我遇到的最后一任主人好些,他是个年轻人,有一双温柔的手。他从不抽打我,而是和我说话。他告诉我,他来自另外一座沙漠,在家里,他也有一个骆驼朋友。我相信他的话,因为回忆这些的时候,他不像是和我说,而是在和自己说。 后来,我们终于到了敌方的首都,沙漠中的一座巨大城池。砌墙的青砖,每一块都比沙丘还高,真不知道人是怎么把它们运进来的。几十万人站在城外,排成两队。我感觉,空气都凝固了。人的眼睛里一点生气都没有,像一对对石子镶在他们的颅骨里,指挥着他们的一场场杀戮。我的主人哆嗦得更厉害了。我回头,想舔舔他的腿,让他镇定下来,否则他必死无疑。他狠狠给我一个巴掌,我感到眩晕,使劲甩了甩头。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从我脚下的沙地里穿出来。它很陌生,像是地心深处,煤块和煤块在碰撞。它又很亲切,像我的母亲。它说,一会儿,你就逃出人群,把头埋在沙子里,等待一切结束。那个时候,你不要回头,跑回沙漠里。我说,可是沙子渗进了血。那声音说,血早晚会蒸发,沙子才会永存。 战斗开始了,我埋头向前冲去,那个小伙子拼命叫喊着。我撞到了对面的敌人身上,不知道那是人还是动物,对方飞了出去,主人也飞了出去。他看都没看我一眼,就颤抖着跳进了人摞成的小山里。那声音说,就是现在。我掉转身体,迎着人潮拼命奔跑。一直跑出战场,跑进了沙漠深处,把头埋进了沙堆里。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惨叫声都消失了。我身边静悄悄的,风吹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寒冷让我不安地晃晃身体。那声音说,都结束了。我抬起头,它对我说,别回去,一直向前跑,跑到你跑不动为止。我没有听它的,我想回去接我的主人,去看看他的家,看看那头和我一样的骆驼。 我走到了那座城池,城门前的那片大沙地躺满了死人。静悄悄的,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城已经破了,无论是深层意义上,还是字面意思,都“破”了。城郭里浓烟滚滚,隐隐约约有人声传来。我进入了那座城市。到处都是女人的哭声,和玻璃、金子与铁器撞击的声音。我不愿形容那种惨状,我只能说,有时对于女人和孩子,做人还不如做峰骆驼。 在一条街上,我找到了主人。他正趴在一个女人身上,他白皙得还像一个孩子般稚嫩的身体像虫子一样蠕动。他看着我,起初有些意外,接着眼睛更红了。他兴奋地冲我挥手,召唤我过去。我没有想到,我能在他的脸上看到死亡和兴奋共存的表情。我害怕极了,转身就跑。 我在沙漠奔跑,沙石在我的蹄边飞溅。我听到那声音在哀叹,一切都晚了。我说,为什么?它没说话。这时,我感觉到沙子打在皮毛上,有些痒。我不安地晃晃身体,才发现沙地里形成了一层层沙浪,在阳光下,放射着七彩的妖艳光芒。不时有浪尖向我的下腹和腿袭来,我惊慌闪躲,肚皮被一道沙浪划了道口子,血滴在沙子上,沙浪翻滚着,像舌头一样舔掉了血。我突然感觉自己迈不开步了,低头看去,沙地上出现了小坑,我的蹄子陷在了坑里。坑越来越深,越来越小,使劲向下拉我,似乎要把我拉进沙地里。我用力挣扎,蹄子才拔出了那个小坑,可另一边又出现了小坑。那个声音说,你有多少力气,都要使出来,向南跑。我说,那边有什么?然而没有回答。 我拼命地跑,沙子里似乎藏着巨大的怪兽,掀起的沙浪像沙丘一样高。到处都出现了沙坑,似乎想活埋我。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跑到了一座荒山的山顶,面前是万丈悬崖。那个声音说,跳下去吧。我说,我会摔死。它说,那是你最好的结果。我害怕,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说,那究竟是什么?那声音说,是沙漠里所有的恶。沙浪向我扑来,我想跳下悬崖,还是晚了。我眼前一黑,无数沙子灌满了我的眼睛、耳朵、鼻孔和嘴巴。我似乎听到了那个声音的一声哀叹…… 我越陷越深,掉入了沙地的深处。那里黏糊糊的,有些臭。黑暗像是涌动的焦油,如同火车发动机般发出巨大的轰鸣。焦油像是手,拉开我的四肢,我仿佛一张纸般摊开了。我想叫,却叫不出声,只能在心底哀鸣。我感到四周有东西向我伸来,那是沙子凝结而成的利刃。沙刃割开我,撕裂我,然后它碎掉,重新凝聚,仿佛藤蔓,从四面八方刺入我,不断深入,从我的内脏,直至我沸腾的脑浆。它在我里面搅动。藤蔓上有火焰,我颤抖着,不住哀鸣,藤蔓旋转抽动得更厉害了。我感觉身体里有一个点被藤蔓搅成碎片,化为灰烬,然后更多的地方变成了灰烬,直到最后,肉身完全变成了一堆灰,我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我以为我死了,可是,我还有意识。那是我眉心的一点温暖。在这硬如铁般的黑暗里,它像水滴般流动。它慢慢下沉,它在想,我是不是要去地狱了。它心中感到无限的恐惧。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发现自己置身于天空之上。它感到诧异,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沙漠地心的,为什么坠落的感觉像是飞翔。它变成一颗上升的雨滴,一只雌百灵飞到了它身边,好奇地看着它,叼住它继续展翅高飞,穿越云层。 那儿还是沙漠,洁白的沙漠。沙子聚集成的地块像云朵般悬浮于半空,山川、胡杨林被纯净的河水围绕。我看到无数野兽,都是母兽。我看到无数人类,都是女人。众生微笑着对我,抚摸我重新生长出的皮毛,擦拭我流出的泪水。我看到一群母驼浩浩荡荡向我走来,我的母亲也在其中。我说,这里是哪里啊?她们说,这里是沙漠,也是我们。她们的声音,就是那个一直指引我的声音。我感到内心无比宁静,我走进了驼群,和她们融为一体。 星星的故事 星星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星星。它晃晃身子,从沙窝里站起来,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灰烬和黑油,地面裂开一道道口子,从群山脚下一直延伸到天边。星星想自己在倒下之前,究竟是谁,究竟是什么。可它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前世只是湖底的幻景,模模糊糊。“这已不重要了”,星星想,于是它释然了,这解放了它明亮的身体。星星感到自己体内有风,惊讶地发现自己立在沙面上的两个尖角漂浮了起来。 星星悬浮在沙面上,向前飘去。它飘了很远,才遇到一个活着的生命。那是一头母熊,它正抱着一团黑乎乎的小毛球流泪。星星说,母熊,你好。母熊看看她,没有说话。星星说,你为什么哭?母熊说,我哭我的朋友。星星说,你的朋友怎么了?母熊说,它被岩浆烫死了。母熊张开怀抱,那小毛球是一只一半身子被烧焦的松鼠。星星说,我为你们感到难过。母熊说,原来你变成了一颗星星。 星星愕然道,你认识以前的我?母熊点点头。星星说,以前的我是谁?母熊说,那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报仇。星星说,找谁报仇?母熊说,魔鬼。它到处放火,从地心引出岩浆,杀死了沙漠。星星说,可我只是一颗星星。母熊说,就因为你是星星,这是你的使命。星星摇摇头,叹口气,觉得自己很孤独。它向一座沙丘走去,母熊失望地看着它。星星不敢回应。星星想要回到它那些皎洁而冷漠的同伴当中。 在沙丘上,星星看到了沙漠的全貌。金黄的大地不见了,这是死之国,黑灰色的大坑里都是灰烬,好像一只被人剜出了眼球的巨眼,被丢弃在地球表面。黑洞洞的,纵横的岩浆河在里面似乎破裂的血管。已经看不到生命和沙子,只有灰烬。 星星回到了母熊身边。星星说,你说得对,我应该去找魔鬼报仇。只有那样,沙漠才会复活。母熊说,是我们。星星说,你也要去?你会死的。母熊说,你是颗星星,你都不怕死,我怕什么?魔鬼的宫殿在沙漠尽头的群山上,你要游过岩浆河,穿过火焰组成的林子,还要翻过火山,你用得上我。星星说,好吧,我们走。 星星和母熊走啊走啊,路上遇到了一只雌龟。它伸长脖子,失神地望着星星。星星从自己的身体里努力挤出了一点雨水,喂给雌龟,雌龟的眼睛终于明亮了一些。雌龟说,自己的小河被魔鬼的火焰蒸发了,它的家人与朋友都被烧成了灰烬。星星说,我们会为你报仇的。星星说,可是你会死的。雌龟说,你用得上我。星星只好说,好吧,我们走。 星星和母熊、雌龟走啊走啊,在路上遇到了一只老鹰。老鹰的翅膀断了,正躺在灰烬里哀鸣。星星把自己的身体掰断了一截,用这段星光帮老鹰接好了断翅。那是一只雌鹰。它说,谢谢你。魔鬼掰断了我的翅膀。星星说,我会为你报仇的。老鹰看看星星和它的伙伴们。老鹰说,你们要去找它报仇吗?我和你们一起去。你们需要我。星星知道,它们是无法阻拦这只鹰的,于是点了点头。 它们来到岩浆河边,岩浆流宽阔而湍急。火焰里流淌着动物的白骨和烧黑的石头。星星一筹莫展。雌龟说,你们跳到我的背上,我会游泳,我带你们过河。星星说,这样你会死的。雌龟说,我死后,沙漠会复活。于是,星星和同伴们跳到了雌龟背上,雌龟一跃,游进了岩浆河。 滚烫的岩浆让雌龟皮开肉绽,它咬着牙,拼命划动四肢,一点点向对岸靠拢,在身体化为灰烬之前,它们到达了目的地。雌龟烟消云散,只剩下了那只巨大的龟壳。星星把龟壳做成盾牌,继续向前。 它们来到火焰森林前,到处都是大树一般高大粗壮的火烛,密密麻麻,谁靠近,都会化成灰烬。母熊说,你们跟在我的后面,我会抵挡火柱。星星说,你会死的。母熊说,我死后,沙漠会为我的灵魂祈祷。母熊怒吼一声,撞向火柱。星星和雌鹰跟随它的足迹继续前行。 母熊凭借自己厚实的皮毛,生生在火焰森林中撞开了一条路。可它的身体也被烧焦了,身上燃烧着一道一道的火苗。当它们冲出熊熊烈火后,母熊也倒在了地上,它被烧死了。临死前,母熊对星星说,请你剥下我的皮,做成铠甲。它会帮助你战胜魔鬼。星星听了它的话。 星星和雌鹰终于到了魔鬼栖息的高山脚下。雌鹰说,我没有办法背你上去,我已经没有了力气。请你杀死我,摘下我的翅膀,装在你的背上。这样你就学会了飞翔。然后从我的尸体上抽出脊骨,这样你就拥有了杀死魔鬼的利剑。星星说,你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这样做。雌鹰说,不要让我们白白付出一切。说罢,雌鹰撞向了山崖。 凭借着雌鹰的翅膀,星星飞到了山顶。魔鬼早在那里等着它。看到星星,魔鬼狞笑着扑了上去。凭借着朋友们身体打造的盔甲、盾牌、翅膀和利剑,星星在一场恶战后打败了魔鬼,魔鬼倒在了血泊中,星星割下了它的头。 星星刚松口气,就听到身后有笑声。星星愕然回头,发现又一个魔鬼站在面前。星星说,我刚割下了你的脑袋呀。魔鬼说,我的血就是这片沙漠的恶,我的血流在哪里,哪里的沙土里就会重新长出恶酿成的我。恶是沙漠里最可怕的传染病。你是杀不死我的,没有人能杀死沙漠。 星星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它说,我不需要杀死沙漠。我只需要再也不让你站在这块土地上。魔鬼愣了,还在琢磨星星的话。星星扔掉了手中的武器,抱住了魔鬼,向天上飞去。魔鬼尖叫着挣扎,声音刺耳,无数飞鸟与飞虫听到后脑浆爆裂,坠落尘世。星星却死不松手,一直飞出天空,飞出银河,飞到了宇宙里。那是极寒之地,魔鬼被冻成了冰块,无声无息。星星抱着它,看着脚下的沙漠一点点重新焕发出金色的光泽,万物复苏。它似乎听到了小熊的笑声,听到了小鹰的鸣叫。 几千万年后,不会再有生命记得,星星在沙漠之上的虚空里,永生永世地漂浮…… 你和我的故事 你是谁? 我是沙漠。你是谁?为什么在我怀中? 我是我。我在这里,不需要原因。有时我是一只雌鸟,我就在天空翱翔。有时我是一个女人,我就伫立在窗前。我也会是一只母兽,在草原上奔驰捕猎。生育与死亡,歌唱与劳作。我在这世上任何一个地方流浪。 好吧。欢迎你。我们聊聊!很久没遇到像你这么有趣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 无所谓。我的荣幸。我从没有想过,会和一座沙漠聊天…… 你觉得,什么是爱? 当我是一只母螳螂时,吃掉公螳螂,这就是爱。沙漠,什么是孤独? 在沙地里看到一行脚印,快被风吹散了,却不是你的。这就是孤独。那么,什么是时间? 当我是一个少女时,我的泪水就是时间。沙漠,什么是仇恨? 捕猎者死于埋在沙下的捕猎夹。这就是仇恨。那么,什么是知识? 当我是一只雌蜘蛛时,我结的网,就是亿万年来我的亲族留在我心中的知识。沙漠,什么是生命? 每天黎明时分,沙漠的第一道阳光,就是生命。那么,什么是感情? 当我是母蛾时,火焰就是感情。沙漠,什么是恶? 把沙子碾成一簇灰烬的时候,就是恶。那么,什么是善? 当我是一个母亲时,我就是善……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沙漠,我是柔软,也是强大。我是泪水,也是歌声。我是普通如影子的,也是伟大如造物主的,如果非要以形态描述我。我不仅是我,我是“我们”,是所有不断奔跑的雌兽,所有挥舞翅膀与长足的母虫,所有带着鳞片怀着鱼子的母鱼,所有生活在男人世界的女人。沙漠,什么是家园?我们在寻找家园。 我就是家园,欢迎你们,你们将在我怀中永生。 1984年生,鄂尔多斯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小说集《猎云记》《一路嚎叫》《我考》等,长篇小说《生生不息》获内蒙古自治区第十三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优秀作品奖、第十二届内蒙古自治区文学创作“索龙嘎”奖,同名电影剧本《生生不息》获2019年度“夏衍杯”优秀电影剧本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