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如静止》 黑暗中,城市变成了村庄 冷空气顺着早晨敲醒惺忪的眼 犹如古人,我坐在窗下,看一幅 有限的画,随着天亮 慢慢无限为整个自然 一堆书籍横在我与外界之间 哭声、笑声、教育声、空白 马克斯·韦伯、海德格尔、汉德克、巴什拉 窗户向眼球方前移 它们也变成了自然的一部分 古人仍坐在窗前,因有一颗古人之心 任何欲望不想踏入凡尘一步,仿佛 眼睛是最后行走的双腿,一颗心淡如静止 《此在即吾乡》 在陌生的街道,几道善意的光 将夜晚照成白昼。我的肉体 拖着稀碎灵魂,走过大街 长长的一天。在一个宠物店 男主人的微笑中,短暂仿佛回到了家 喝了一杯热茶,谈了会儿体己话 在仅有二十分钟的时间里,我们 共同拥有了一只灰色的泰迪小狗 并聊完了它幸福的余生 一杯茶毕。我放了一小部分灵魂 在空空的茶杯,远离此处 已可以称为故人的陌生人。继续 流浪。夜已深黑,酒店很远 打不到车。一位善良的中年大叔 在与我所求的相反方向上,停了下来 载我回到酒店,推迟了他的晚饭 颓丧与饥饿的侧颜,在没有条件的 善良下,闪闪发光。我将怀里的牛肉饼 递给了他。没说那也是我的晚饭 家人之间,善意是唯一的血缘 我已经在温柔的感知中饱腹 今夜我在流浪。无牵无挂。记忆全无 可孤独已经失踪,此在即吾乡 爱我的人儿,都在茫茫人海中 《一场春天的雪》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一场 春天的雪,突然而至 轻盈的雪花们,像天空刚生育出的 一群圣洁婴儿。降落在 车窗上、车把上,和我思想中的 半个月亮上。那些雪 越来越多,像点燃了一把火 不一会儿就燃烧了整个路途 和我缓慢进入的城市。天又冷了 在外相以下雪表达剧烈的情绪之前 我刚刚思考完一个关于光明尺度的 世界性难题。在内心下完一场冰雹 于车辆的副驾驶上小憩,缓解我对 自己刚上完刑罚的疲惫。当我睁眼 空气一片雾蒙蒙,什么也看不见了 春天消失在了雾霾和飞雪中 这是内心的雪下到了现实里吗? 雪在与我交流。该下就下 不影响之后,柳暗花明。一切的白 消逝在你对寒意简单的理解中 《记游终南山》 离开了终南山,它已是 又一个故乡。那条最后的励志之梯 在信仰之梯后 满足了我们,短暂离开俗世的心愿 山顶全是积雪,超凡脱俗的雪 一直修行的雪,静里乾坤的 雪,只有摄像机破坏了它们的白 许多松树绑着祈福带 许多人捡回来了一颗,知觉强烈的心 攀爬、攀爬,让我们离天空再近一点儿 等终于爬到了山顶,音响里的洗魂之音 已被自然之音替换,你听—— 那么静的空气里,全是众生的悲喜 《普洱国家森林公园》 封闭的森林,因为无限 原始化作动词疯长,天堂 下沉,托举大地再次升空 糯米熊用糯米香招手 灰叶猴在假山上观赏 观赏它们的游客,坐成一抹霸气 孔雀长在皮肤里 飞,优雅与高贵是全部羽毛 长长的栈道像不变的时辰 铁皮石斛用珍贵吹着笛子 巧克力肤色的傣族小伙 用快乐的高音直接冲出了森林 甚至冲出了族群的保守与压抑 森林长睡,唯万灵 像流动之水。人们长睡 连尖叫都是静止之声 有一种激情在所有人心中跳跃 某刻,我们位于苏醒与不苏醒之间 这片森林,是大地之床的最后一声祈祷 《在樱花公园》 在樱花公园,人们早已摘掉了面具 有人放声歌唱,有人在一堆石头后面 谈论日常与天气。还有女士 在一条漂亮的小路上伸展四肢 不管谁走过她,都是风走过她 很多老年人带着狗在这里。仿佛 一个城市的晚年皆在这里。交织与反对 构成一种各自独立又两相交叉的 蛛网状物质,覆盖了整个公园的纯洁 我带着摘掉面具的诚意,进入 这些晚年。美好得仿佛不存在 花草皆为我友,树木沉静如一首首情诗 我看到更远的地方浮现着更美的风景 更大诱惑我心之物,但却不想抵达 《绿色萨克斯》 绿色的萨克斯很美,仿佛一片自然 捧在人的手中。中年男人用它吹出音符 像是用自然,吹出绿意 用绿意,吹出了一片 葳蕤的田野 我不远去。即便我已远去 我都是自然的一部分 请把我也吹成绿色,那是救赎的颜色 是自然和美的尚存 【作者:田凌云,女,1997 年生,陕西铜川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