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野,合肥人,著有诗集《狮面》《类人》。 蝴蝶清啸录 Ⅰ 蝴蝶盔 重返,透过围墙。透过桥 总是在梦里清啸。沉入斑纹后 再后退一场嘉宾。云云,人都云云 你跟随他们时自己的薄膜也在抖动着什么 鼓瑟是你美好纵深,泥哨的彩躯 捎来嘉宾。牙齿翻开竹叶 和更深山林。低语湖水中央有石磬 云云。云在中央停。披云肩的武旦 拂清漆,涤荡一次不自由 而乌鸦在低树林里飞,像是在冥界 穿梭。身姿浩渺如眼光,眼光 磅礴如丛林的翅膀。如如的修辞 如再来一次地张皇。再漫扪 春的门扉,再当垆她如果! 满园花翎副都统, 水草禽兽蝴蝶盔。 Ⅱ 相变 想象原始星云是怎么回事?螃蟹 的脚趾重制变成根系,抓进以太海面 Ⅲ 赛博时期的庄子 玻璃气泡内风暴无法席卷到江边 心中喑哑、叱咤、嘲哳沉入水中大樽 回想漆园里,文绘生满了耳目。千人过了 风景。野马的尘埃也播报雪花狮子 天线欲羞辱它的脸,箫管声、洞穴声 役役的影。而罔两来问景。这 电波干扰心忧曲。进行蓝的也进行。曲 “一直不停说”。被笔椽勾勒出的天机 题壁的人如今困如蝴蝶。在面壁 生厚翼。面若白璧。伸臂。万窃怒吼前 他沉入写作。泠风、飘风、厉风 他看见“凋凋”和“刁刁”融进绿蓝色块 的夜里。截停一短春熙,就用光在其中 踱步和构图的世界镜。激声,藏在 天明后不眠人的脚跟。他坐进槁木 死灰、吹万。写评论后写影子。收臂 再进行一场凑泊的即兴 Ⅳ 双翅戟 双翅戟今为我,划荡开趣瀑布的错觉 疲劳向着相反境遇退去。云旗高插 无思城头变幻。那么,没能进入瀑布的你 现实在了河床上 Ⅴ 残郁小步舞 感受野上巴赫衣衫残破,巴赫的云 迈小步子云。巴氏蝴蝶腺液滴入大西洋嬗变 终于回到你小生境,一株枫树 卷积交响爱人沉默,池化春草幽裾生 从紫丁香星球分辨出花青素使者来意 嗅。抽取你脸上一个方块,会有更 深色的一个从底部顶替而出吗?于是残郁小 步舞 成你深浅不一脸庞。巴氏圆球一动不动 锁链却在深深处与对面人剧烈。不置一否 不听话的人将会被人从残郁巴士里踹下 苗族的蝴蝶飞停黔南克度镇,天眼 嗅。银河地产公司招牌上的蝴蝶美人 公司收集人们绸缎情,织作自己乳汁身段 沿途巨型水泥足球停坡上,夜黑黑可有人玩? 外星人栖身伪古典与山寨欧式间,暗弱的 脉冲,可会被天眼捕获。夜黑黑可有人诉? 采纳花粉数据,开悟是心学,假装开悟 则是行为艺术自演。广莫野上巴赫同姜央 残郁地小步。听不见蝴蝶云清啸,仍 祭着她的耳鼓 注:姜央为苗族传说中的人类始祖。 夜禽盈窠记 Ⅰ若身 是沉默者的沉默,我却无法在她面前 做到长久的不争。荣辱都是欢乐。倘若下一个 身体,也自我砍伐饱含绿浆的枝条。我们 也不终止我们。对于暮归族裔的观摩。反复 啄梦那夜禽在。慕归。她是飞盈的巢窠 守住树影罣念的白墙。和上面那朵圆形 之空缺 Ⅱ朴 每晚木头的翅膀就会扑满我的居室,余闲 也还是木头。挫败月球尖锐的是木头,解开 阵云纷扰的也是。傫傫与闷闷也是。 Ⅲ若昧 希求可以得到微明的衣养。我无以为 她冷暖的嘘吹有以为。也均匀地洒落。自滨于 纪载中的强梁。行随海,是岸的马尾。若昧 若类。无间的涧隙周章她深窥的窗兑。像是要 褪去。再一次转弯,并透过这船。登上已越 过的 桥头 Ⅳ易泮 乐的饵食,诱我去攀右侧冰山。易水畔 壮士并无可以刺杀对象。快消解的磕绊,仍旧 顾盼亭毒的果实满满。白日,参与一场凌释 我不与。她缺缺的目光。瞳人驯养出了水马 驷马。驾着绳绊,逸出了冰盖。难追 比鱼吻更易融化的火种。比她话语更易 点燃的风。而这融化与点燃来得都异常迅疾 Ⅴ谷神 攫住了渊鱼的心脏,披着褐的搏动。以 精准握力逼迫海面张弓。来不及遏阻。繟然 不及,索然也弗及。无味的剧烈被味觉弗及 他射出了忘归之矢。之后又陷于踟蹰地 狎居的山谷用舍弃的方式奔流。思考 如何遵循那踩着影子并追觅飞物的云踪 在浪炬上发华,俯托生的每寸鳞羽 巨石瀺灂,崩碎中吹响了谷风。再次靠近 则无保留。只在深夜陡然地化作牡丹 她虽然地飘。眼神的枝蔓却斜睨,正发生的 奢侈翻译。抛锚的字句与流淌的面容 喧豗、呼豗着。谷生谷死。鹿角的音叉 醒目地撞击。弦枕,最后爱上了一匹琴马 怫然不及,她倏然的满怀 工人瓠巴的自白 昔者瓠巴鼓瑟,而游鱼出听——《淮南子》 “我是被小银鱼漾满的瓠巴 我也是一个嘴巴里吐不出话的哑巴 每当我兀坐在更为突兀的河边青石上 我就看见泷泷的流水想向我说鱼话 喝下清晨时分晨露的香槟吧 新的一天,总是个伟大胜利 “瑟瑟的鸟,陪我在空气中吹瑟与发呆 一个盲人戳到坐在地铁站门口的我 他让我‘当心’,我则诧异于自己位置 蹊跷地阻塞在他前行的雷达 陪我在地铁站用无声引来鱼吧 也以此去回应他的踽行与坚定 “我在大自然中寻找地铁站,在人流处 蹲伏人兽的行迹。那颗眸子,我在千万个 眸子的重复中得以对视且瞄准 仰起修长脖子,列车们依旧向前观察 在我消失前,来这里陪我吧 在为你保留的漫长演奏之前 “等待着等待着头发就可当鸟窝 鸟窝里没有小鸟,却有一堆飞去来器 鱼儿每天看着它们飞去来飞去来,飞春飞冬的 它们是很久以前心情失落的武器 来到这里远离历史,像我远离家庭一样 来到空林中,只有昏黄和破晓叨扰之地 “一樁心事已了,木头的春天就这样丢掉 那样多纷纷的组织体,让失语后我的瑟 又鸟落到怀里。游鱼啊游鱼你的轨迹太清 你的尾线划过就消隐。这让我几重担心 担心你在动静之外寻到了所谓的明理 更担心你在出入之时停在我身边休憩 “没有完结的也在你岸上组织阵阵的风 停留成呆滞的下蹲。无让灵性的光景被啄弃 我代表他们离开了水泥厂,陪你们此地夜泳 你们眼中的光失散太久,施舍在河道 或在跃出时背叛。但为我团结这些时候吧 再等等,再多余,等到工人们都卧倒在河边 “想着最后饮一口的是你们唇边的流水 而你们看着他们也没有什么说法 他们争夺公路的命,以一些你们看不懂的火力 烧着一些荣辱的青春,以便之后也会很多人 经过 陪我在这儿倒下吧,不兴风雨忘了江河 他们错了,你们所在的只是一条小溪” 不存在的布鲁斯 这是一首不存在的布鲁斯 作曲的人不知道歌词 作词的人不知道曲子 听的人不知谁在唱 念的人不知台下有谁 他的女人在前一秒入睡 睡成了一把彩虹雨伞 她的男人很多年后回来 回来门口有个蓝色狮子 他想从石头里爬回丛林 她化身街市将其包围 他帮雨伞擦干了水珠 雨伞遗落在她的门前 节奏的砖块可建座迷宫 词语终不似生命面容 撑开雨伞后里面会下雨 雨中就是不存在的布鲁斯 银河与夸父 银河是一片美丽的银河, 夸父是一位睡去的夸父, 在他沉睡时,文明的火炬在银河发亮, 从这条旋翼扩张到那条 英勇进行曲在宇宙中飘荡, 浪漫的传说在恒星与黑洞间流传 但我只想问, 美丽的银河,发亮的文明啊, 你可曾听见夸父那磅礴的鼻息? 有一天,发亮的文明把所有的银河占满, 宇宙的边界也被文明的铁锤敲碎, 沉睡的夸父将从时间的桃林中醒来, 他打了个哈欠,把宇宙吸入自己的胸怀, 身姿和追逐恒星时一样伟岸。 捡到的小孩子 有天我在田里捡到一只小孩儿 脸上湛发着星星的光彩 我问他往哪儿去、从哪儿来 他默不作声,像一个沉默的瓶盖 像一个被遗弃的瓶盖 他不说话,我只好自己猜 春天他追逐着蝴蝶和麻雀 夏天他喜欢在夜晚端详宁静的睡莲 秋天他一个人蹲在房顶研究枯黄的落叶 冬天在田野里往嘴里塞雪 白天他不哭,夜晚他不闹 就这样岁月走过不曾停下他的脚步 可是我已变老而他还没有长大 只有星星的光彩一天天地变暗 我把我的担心告诉了他 没想到竟听见他开口说话: “我很快就会回去, 在星光快要完全消失的时候。” 黑色的眼中流露出的全是对我的爱 后来我死了,坟墓就在麦田的边缘 小孩儿走了,带走了我灵魂的瓶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