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选刊》第2期头条转载中篇小说《从前有座庙》 “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老和尚讲故事。讲的是啥呢?从前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在听老和尚……”这个一直轮回下去的故事,哪怕反复一百遍,都是津津有味的。听着讲着,讲着听着,有时候我们会会心一笑,不知道彼此在笑什么。 这部小说的题目自然由此得来。夏天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似乎没有坐在书房里,而是坐在一座山上,山上有一座庙,我就坐在庙里,庙里的时光是静谧的。自己身上穿着的,也不是T恤衫,而是披着一件有点素朴的僧袍。不过,我不是庙里的老和尚,也不是小和尚,我终究是一个无意中云游至此的人,在转述这个“从前有座庙”的故事,而且企图告诉大家,我从中看到了什么。 首先,似乎看到了罪,好像又不是罪。比如陈元到底犯了什么罪呢?我从头至尾没有交代的原因,或许是中药的引子,本身是无效的。其次,我似乎看到了赎罪,好像又不是赎罪,比如陈元穿着的,似乎是一件遮羞的衣服,又似乎是一个道具。他处处显露出来的善,似乎不是由原罪推动的,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哪怕这个身份是假的。与其说是对菩萨的敬畏,不如说是对人性善的推崇。第三,他是一个逃犯吗?从法律角度讲好像是的,从道德角度讲好像又不是的。似乎我们应该来谴责他,似乎又不应该谴责他,更需要的是同情他。 我在想,生活中有很多这样的披着外衣或者盔甲的人,如果大家在大街上遇到了他,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世之后,我们会怎么处理呢?反正我既不会漠然视之,也不会扒下他的外衣。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我肯定是犹豫的,犹豫有时候也是一种善。我甚至有点违背常理地认为,让这个人陷入自己为自己打造的牢笼里,比处于所谓的牢狱之中,或许更能产生一种光芒的力量。至于结尾,主人公陈元与小月,他们踩着多年不遇的白雪会合的时候,是一次正常的约会吗?还是在完成彼此的救赎?按照每个人的心地不同,联想也会是不一样的。对于心存济世之心的陈元和陷入绝境中的小月,无论你怎么想象他们,理由都是十分充分的。 这个故事是从一位朋友那里得到的,我相信一定是有原型的。还有那座庙,也是有原型的,就在我窗外的那片树林里。我一直希望像陈元一样,能有一件自己的外衣,有一座供自己修行的寺庙。但是这座庙搬到身边的时候,至今还没有进去过。总有一天,我会进去的,是否还会出来呢?如《繁花》的题记:“上帝不响,像一切全由我定。” 其实很多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小说,只觉得有个故事非要转述,像老和尚与小和尚一样。或者是他们念过的经文,有一种不知所云的美在推动着自己。这是我“扎根”系列小说的第二部,第一部似乎讲的是扎根的方向,我的回答是“向上的”。而这一部好像讲的是扎根的方式——按照主人公陈元的行为体会,就是“善”。“善”是一味药,可以救自己,也可以救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