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真的老了,眼前的事儿变得易忘起来。可是小时候的事情却历历在目。常常像电影回放一样,在眼前出现。有时候,想起来自己还会绘心一笑。 早饭的时候,老公说少吃些鸡蛋吧,吃多了胆固醇会升高。说起鸡蛋,现在没多少人认为它是好东西。每天的早点,或是煮上两个,或是煎成荷包蛋夹在面包里吃。而小时候的我们可没那么奢侈,只有生病了母亲才会拿起铁勺,在灶台旁点燃一把麦根或一把豆秸,在铁勺里滴几滴棉籽经过加工后的卫生油,打上一个鸡蛋,搁上一撮咸盐,母亲用筷子搅成像黄豆粒大小,拿一个少一半玉米面,多一半红薯面的饼子就着吃。炒熟的鸡蛋好咸,但饼子还没吃一半,一个鸡蛋早进了肚。虽然生病了难受,可是能吃到一个鸡蛋,真是幸福,多好的人间美味啊!以至于后来,馋嘴了,就假装咳嗽,(别的病是不好装的,)糊弄母亲的鸡蛋吃。后来想想,自己真是不懂事儿。当然这是我们几个小个儿的能做出来的事情。二姐,大哥是绝对不会做的。母亲养了十几只鸡,下的鸡蛋攒够一瓢(晾干的的葫芦分成两半,掏出瓤和籽)就拿到供销社卖,卖完后换回火柴和咸盐,每当到了卖鸡蛋的日子,母亲就会让小哥和三姐带着我一同去。我特别盼着卖鸡蛋的日子,那样母亲就会答应我让小哥给我买一根五分钱的带橡皮的铅笔,或是买一根糖棍吃。有一次去得路上,小哥顾着在路旁的地里逮蚂蚱,让三姐端着鸡蛋,三姐想上厕所,又把鸡蛋递给我。也不知怎地,三姐递给我的时候没拿好,瓢掉在地上,几十个鸡蛋全碎了。三姐喊来小哥,小哥见状上去打了三姐两巴掌,三姐哭着把没太碎的鸡蛋捡回瓢里。我们磨磨蹭蹭的往回走,小哥不敢进家,坐在门口的石墩上,让我和三姐先回。母亲听到我们回来,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从炕上下来,看到三姐手里的破鸡蛋,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我和三姐吧嗒吧嗒掉眼泪,谁都不说话,母亲拿起一个笤帚就往外走,小哥见到母亲出来,撒腿便跑,吓得午饭都没敢吃。晚饭的时候才被二姐和大哥找回来。那半个多月,我们没有吃盐,饭做好了,母亲舀一勺咸菜汤搁在锅里。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让我们去供销社打点灯用的煤油,也是在打回来的路上,小哥的裤带松了,用嘴叼着系在瓶口的绳子,还没等腰带系好,绳子断了,瓶子掉在地上,煤油撒得小哥的棉裤上到处都是。小哥进家,母亲没打他,母亲把小哥的棉裤脱下来,让他钻进被窝,急急忙忙的做了条裤子让小哥穿上。后来做这些事儿,母亲说我们几个小的靠不住。中午二姐,大哥不上工的时候让他们去干。 每当我们几个小个的做错了事儿,二姐、大哥就帮着我们说好话,母亲总是说看在哥哥姐姐的面子上饶了我们。 因为从小失去父亲,母亲拉扯着我们兄妹六七个,真的不容易。二姐,大哥特别体谅母亲,而我们几个小个的就没那么懂事儿了。有时,在北京工作的舅舅回到家看望母亲,就会给母亲三块两块的零花钱。母亲没什么可回报的,收完红薯,母亲就会把擦不成片的小个红薯煮熟晒干,装在一个席娄里,让会爬树的小哥放到树杈上固定住,等舅舅回来让他带回北京。有一次,我们放学了,饿的实在不行,又没干粮吃。小哥给我商量让我在大门外看着母亲和哥哥姐姐,他上树去篓子里拿红薯干,等下来分给我几块。我把分的红薯干放进书包里,偷偷吃了好几天。那年正月里,舅舅要走,让大哥爬树去取,结果一看,红薯干已所剩无几。这次母亲没有用破案,知道我们女孩子不会爬树,拽过二哥一顿臭揍。从那次起,二哥忽然长大了似的,就再也没偷过东西吃。 大年三十,爆玉米花的就会来到村子,各家的小孩都会拿一洋瓷缸玉米,带上几块煤和一毛钱到到生产队敲钟的大槐树下排队。轮到谁家,谁家的小孩就负责拉风箱,爆米花的爷爷摇着像炮弹似的机器,等压力到了,不知怎么用脚一踩,开了花的玉米就进了那个铁笼子里。然后再倒进我们带的簸箕里。我们去爆的时候,二姐会把几根宽粉条掰成段,一同放进机器里,爆出来的粉条既好看又好吃。因为是过年,母亲对我们放宽了政策。 正月里的晚上,村里就会唱样板戏。演员都是村里挑选的会唱河北梆子的那些哥哥姐姐。经过一冬天的排练,正月初二就开始在大队的会台上演出。那时候,我特别喜欢那个演铁梅的姐姐,她特别漂亮,尤其是戏里的女主角她都会演,江水英,柯相,小常宝都演得栩栩如生。婶子大娘们常常夸她,演什么像什么。我曾偷偷的给大哥说,要是你找媳妇,你就找那个姐姐那样的吧。由于那时候娱乐生活有限,每天晚上,外村的人也会来到我村看戏,说是那时候封建,谈对象让人笑话,但是村里的年轻人还是在戏台下偷偷地拉拉手,有些好事的大人告诉人家家长,让人家挨一顿打。那时候我只有几岁大,不上学的时候,喜欢去村委会的屋子里看那些哥哥姐姐排练,学会了好多唱段。晚上写完作业,母亲边做针线,边看我在炕上给他们唱。每当唱完一段,哥哥姐姐就会给我鼓掌叫好。母亲说,我们的丑丫头还真行,虽然我们长的丑,长大了肯定命好。 母亲常说我丑,吓得我不敢照镜子。我们出去,人们也常常夸姐姐长得漂亮。所以我只好努力学习。老师放学,要经过我家门口,看到母亲就夸我学习好,母亲便笑的合不拢嘴。那时的日子虽然贫穷,但对于我们这些小孩来说没有什么,总觉得日子就是应该那么过。无忧无虑的玩着自己亲手缝制的毽子,自己在石头上磨得圆圆的瓦片。小哥动手制作的链条小枪比谁的都响。为了用上白纸本子,到了有蝉的时候我们起早贪黑去河堤上捡蝉蜕卖钱,夏天,放学后,我们去地里割草,母亲帮我们晾干,卖给生产队。母亲从来不花这些钱,让我们买书本用。 童年的时光真的好美,我们在贫穷的岁月里过着快乐的日子,享受着浓浓的亲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