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菜饭,实乃家常便饭,不值浓墨重彩描摹,似乎有费舌劳唇之举。然而,正因它的普通,它的平凡,却又能深得人们青睐,深得人们怀念,淳朴而自然,质朴亦精彩。特别是老家土生土长的芥菜,用柴火大灶焖煮的芥菜饭,无论身处何地,无论任何时候,总在记性里回味……历历在目,欲罢不能。 馋涎芥菜饭,一个是以前,一个是现在。以前是丽食加餐,是解馋;现在是素食淡餐,是解腻。 以前,生活拮据,物质匮乏,没什么好吃的,能吃上一顿芥菜饭,就已惬意知足。特别是三年中学时代,刻骨铭心,记忆犹新。那时,上中学要到十几公里开外的镇上寄宿,自带六七斤大米、一罐咸萝卜干,便是一个星期的全部口粮。早餐蒸粥配萝卜干,中晚餐蒸饭配萝卜干,周一直至周六(以前每周上五天半),天天一样的菜谱,说真话,实在是吃厌了。个别家庭条件稍好的,咸萝卜干会炒得比较油点或拌入少许花生米,让人好生羡慕。每每周末回家,母亲便张罗着为我加餐,首当其冲就是芥菜饭,芥菜不当季,便是糟菜咸饭。糟菜即经过腌制的芥菜,也称酸菜或梅菜。当时的芥菜饭除了菜就是饭,除了饭就是菜,一清二白,没什么佐料,顶多用少许肉片炒菜,一碗饭能吃到一两小片,那是福气。即便如此简单,但在当时已是美味,已是佳肴,常常是食不知饱,直至吃撑。 现在,生活居高日上,吃不愁,食无忧,上餐有肉,下顿有鱼,吃香喝辣,天天如此,日日如是,常吃会累,久食必腻,司空见怪。美食不美食,美味不美味,一时伴一世,一世念一时,无时梦有时,有时念无时,物疏为常,物稀乃贵。日复一日,久而久之,反而更怀念粗粮素菜,更思念粗茶淡饭,似乎更解腻,更爽口,更养胃。大街小巷,农家味、农家山庄悄然兴起,主打农家菜,主打农家饭,但怎么吃就是没有老家的味道,没有老家的地道。 老家的芥菜饭,依然还是那么简单,菜多料少。米是自产的晚稻大米,饱满丰盈,菜是菜园里现摘的,鲜味十足。浸泡大米,洗净沥干芥菜,灶膛生柴火,铁锅热油,下料炒香,爆炒芥菜,合炒大米,加适量温热水,大火烧开,文火炖煮,余烬焖烤…… 掀开锅盖,那鲜,那香,那绿,扑面而来,扑鼻而入,足于勾起舌尖味蕾,唤起食欲神经。菜香渗进米饭,米香融入菜鲜,饭酥软,菜鲜绿,叭几口,含嘴里,轻咬之,细咀嚼,酥嫩可口,鲜香馥郁。吃到锅底,金黄色的锅巴,飘闪出童年的味道。用铲子轻轻铲起一片,酥而不焦,脆而不硬,嚼劲十足,满口焦香,用孩提的话说:“打俩嘴巴子都不肯松口。” 老家的芥菜饭,淳朴不花俏,简约不简单,一素胜多晕,一菜顶百味。农家饭,山里菜,纯正,地道,那是柴火大灶的恩赐,那是乡情乡音的恩泽。 一顿普普通通的芥菜饭,在以前是吃好,于现在是好吃。吃好,好吃,我将一辈子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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