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墓地上,几个坟茔散布在田野,远望去落寞而又凄清。密密麻麻的枯草爬满了坟地的每一个角落,在寒风里无力的纠缠着、撕扯着,像极了风烛残年里老妪的那一簇华发。 农历十月已经是初冬的样子,马路边上的毛白杨叶子已经落尽,此刻挤在麦地田埂的角落里,忽而一阵风扫过便又四下里散去了。厚厚的老霜裹敷在嫩嫩的小麦枝叶上,闪现出幽深的暗绿色; 想来该是被冻得挺直了吧,脚踩在上面便会发出了一阵阵“沙沙”的声响。 “十月一,烧寒衣”这是当地的一句俗谚。这一天是传统意义上的冬季第一天,此后天气便逐渐转冷,人们害怕阴间的先人缺衣少穿,因此祭祀时除了必备的香烛纸钱外还要准备“冥衣”这种应时的供物。从此便有了一个传统节日——寒衣节。 从记事儿起,“十月一”一直就是家族内的保留节日,那时候还小,还不懂的这个节日具体的含义,只是跟随大人们一道焚香、祭拜、烧纸钱送寒衣;伯父会领着我们小哥儿几个从头里指认,诸如哪个坟头下埋得是那一辈的先人,以及他们的名讳等等。看我们一副认真的样子,伯父欣慰的笑了,他一再嘱咐我们一定要记得,要记在心里! 多年以后,伯父也躺进了冰冷的坟墓;长大的我们也渐渐读懂了家和家族的意义。我想那该是一种仪式吧——家族传承的仪式!一个人可以不理会你将来的去处,但你有责任去了解你家族的历史与传承,生命从哪里起源,你的根在哪儿!广义上讲这不仅仅是一种宗族情节,更是一种文化,一种孝道的延续。 稍稍整理下墓地,果品和香烛逐一摆放上了祭台,兄弟子侄按辈分依次排开稽首双膝跪拜先祖,目光肃穆而庄重。我相信,那袅袅的香烟一定能飘到那个世界,因为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家族的后辈包括几岁的孩子此刻都无比的虔诚! 纸钱在每一个坟头点燃,一起送去的还有各色的寒衣。 所谓寒衣也无非是纸质的印刷品,袄裤靴帽一应俱全,不像早年间需要五色纸剪裁;现在大都与纸钱一样的,主要便于燃烧。“幽冥隔两界,冷暖总凄凄;处处焚火纸,家家送寒衣!”一应纸品带着对先人的哀思和崇敬,随风化作了一只只火蝴蝶,四下里飘散去了。 我依旧给孩子们讲家族的故事,讲我们的祖辈的传承,就像当年伯父讲给我们时一样,我所知道的我会毫无保留说与他们,他们认真的样子就如同当初的我,我知道他们已经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 转回头再看一眼先人栖身的地方, 内心油然生出一种感慨!也许有一天我的躯壳也会躺在哪里,看我的后辈家族和睦人丁兴旺,理所当然的接受他们的祭拜,那一刻我一定是微笑的,欣慰的笑由衷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