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杖头,三尺小天地,却能演绎千年传奇,舞尽人间悲欢离合。这神奇的一幕发生在藤县天平镇。 初冬的朝阳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大片大片的池塘里,青烟袅袅。宽阔平整的田野,薄雾在青黄相间的稻株间缠绕着,轻飞曼舞,柔情缱绻,久久不忍远去…… 就在一片氤氲中,传来铿锵的锣镲声。略显沧桑的唱腔,散发着浓郁的方音韵味。这就是正宗的藤县杖头木偶戏啊! 循声而去,在藤县天平镇文化站小小的客厅里,坐满了赶圩的群众,如痴如醉地盯着舞台上那一个个灵动的小木偶,对走进来的一行人竟然毫不察觉。我悄悄地寻了小矮凳,静静地坐下来,很快也沉浸在那高亢苍凉的曲韵中,神游到了金戈铁马的古战场上:薛仁贵骁勇善战,被苏宝同大军团团围困,外无援兵,内无粮草,仍然不屈不降,苦苦地坚持着;家乡城南的寒窑里,王宝钏不为薛仁贵战死的传言所困,对劝其改嫁的父亲严词拒绝,忍饥挨饿,靠挖野菜度日,仅凭着一丝幻想日复一日地无望地坚持着…… 恍惚中,锣镲声戛然而止,耳边却还回响着那悠远的曲韵。随着一声“今日演出到此结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观众们意犹未尽,有人还呆呆地坐在长凳上,有人已经缓缓地站起,接着,次第醒悟的声音在高高低低的人群中“嗡嗡”地环绕着。草帽戴上了,蛇皮袋木扁担攥在手里了,却还是久久不愿挪步,薛仁贵真的死了吗?王宝钏能迎来夫妻团聚吗?带着对主人公命运深深的揪心,他们,不忍离去。 曲终人不散,近距离地细观木偶戏那小小的舞台,只见这个小棚宽约140厘米,高约240厘米,离地高约140厘米,真是一个“袖珍舞台”!再看看上演那一场荡气回肠的大戏的全部家当,不禁目瞪口呆——一锣、一镲、一木鱼、十几个杖头木偶、三个人。 三个人中,一人负责掌板(打乐器);两人负责操纵木偶,做唱、做、念、打动作。其中一人操纵所有生、净、丑角,一人操纵所有旦角。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人,这么简单的道具,这么窄的一方小天地,就把一场场杨家将、薛仁贵、包公大戏淋漓尽致地展演给观众,并且做到引人入胜、逢圩必来,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藤县杖头木偶戏起源于明末清初,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初,曾经风靡藤县。木偶分角色有不同的装扮,不同的动作。由于剧情的需要,有时候一个表演者要同时操纵两三个木偶,两只手同时做两三种不同的动作,比如武打、作揖、还礼等等,口里还要配合这两三个角色唱出不同的唱腔和唱词,可见舞木偶是多么的不容易,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多么灵活的头脑、多么充沛的体力! 藤县杖头木偶戏多取材于中国古典小说和民间传奇故事,尤以唐、宋两朝传奇故事为主,有薛仁贵系列、狄青系列、杨家将系列、包公系列、孙悟空系列等。木偶戏演出所需的人员少、道具简单、场地小,就如轻盈的小鸟,翩然翻飞于藤县的千村万垌,给当时文化生活贫乏的群众带来一场又一场惊喜。尤其是每次只演出故事中的一回这个习惯,生生把观众的胃口吊起来,一尺杖头,三尺天地,就把人们迷得七荤八素,不能不说,只有木偶戏有这个本事。 时至今天,虽然随着经济的发展,各种现代文化大力冲击,但是藤县杖头木偶戏仍然以其顽强的毅力生存着,它就犹如钢筋水泥森林中屹然站立的那间老屋,以饱经风霜的面容牢牢地守护着自己的阵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