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首先繁忙的要数集市儿。农闲之后,在家乡赶集上店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我昨天去城里办事,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卖年糕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传入我的耳朵。年糕进入了我的视野,一方方黄色的年糕牵着我走了很远,多年未吃,不免想起了儿时母亲做的年糕。 年糕俗称“粘糕”,用“粘”与“年”谐音,“糕”与“高”谐音。在家乡一带意味着“年年升高”之意,也成了家乡一带新年的吉祥物。因此,在过去的家乡那里家家户户做年糕,也是人们在年终岁尾的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食物。极大的丰富了繁忙而欢乐地气氛,如果少了年糕就像生活中少了一种重要的调味剂一样。 印象里,一进入腊月,母亲就忙着准备做年糕的食材了。 那时候,石碾、石磨、牲口都是生产队的固定资产。队长会把推碾磨面的时间、牲口与农户排好队,不得随意推迟与错后。遇上雪天人们扯上遮挡布继续推碾磨面。尽管母亲大字不认一个,细心的她会把自家的日期记得清清楚楚,唯恐错过了日期,我们吃不上年糕。 前一天晚上,母亲会把备好的玉米、黍子米(有粘性)分别用两个大盆泡上,趁着间隙还要再煮一些红白豆,再把红枣洗净。红白豆是自己种的,红枣是自家的枣树上自然成熟的,胖胖的,甜甜的,没有一个有虫眼的。所有这些都是母亲精挑细选的食材,她认为好的东西一般都不错。 第二天早上,母亲会早早的起床,把玉米和黍子米捞出来,控干水分,以同等的重量混在一起背到石碾旁,套上生产队分配的牲口进行无休止的碾轧。姐姐负责在旁边用箩子筛面,箩子上的糕粉在萝床上来回的推拉,稳稳的落在下面的簸箩里。那些玉米皮被姐姐抓出来放进另一个口袋回家喂猪。母亲则更忙,系上围裙,手持一把小笤帚边搅合石碾上的玉米,边打扫磨盘边缘的玉米,时不时的还要驱赶一下牲口还有前来偷嘴吃的麻雀。母亲紧随牲口后面,走了一圈又一圈,头上渗出密密地汗滴,晶莹透亮,母亲忙着用手背一擦,眉毛旁会留下带有面粉的印记。整个过程又称为粉糕米,忙的不亦乐乎。 临近中午,糕米粉好,母亲顾不上休息,把家里的大铁锅刷净,盛上适量的水,放好篦叉,摆好用高粱秸秆做的篦子,再把前一天煮好的红白豆均匀的撒到篦子上一层,防止糕粉漏进锅里。母亲非常麻利的把红枣、红白豆与糕粉混合,搅拌均匀,用碗舀上一碗倒入那层红白豆上面,用岔开的五指快速的摊平,再舀一碗,再摊平,如此反复多次,直至糕粉接近锅沿的地方,盖好锅盖,母亲又忙着拉风箱。看着母亲一整天忙前忙后的样子,没有一丝的空闲,我着实感激我的母亲。蒸年糕需要很长的时间,母亲一有空闲还要在小锅里给我们做一些临时的午饭,自己跟本顾不上吃一口,饿了、渴了就喝几口水对付一下。稍一有空了,母亲就不厌其烦的给我们讲解做年糕的两个关键点,一是掌握好锅底的水,火候大了会把水蒸干,糊篦子糊糕,火候小了年糕熟不透;二是掌握好年糕的成熟度,上了年纪的人会看锅里糕面,以没有干面为标准,母亲则是用一根筷子很容易的插进去为熟透,否则还需要继续用火。 揭开锅后,母亲用一把铁铲把年糕分割为一方一方的。由于年糕又粘又热,母亲先把把铁铲从凉水里冲洗一遍,把双手从凉水里蘸一下,趁着凉劲搬出一方年糕,尽管如此,母亲的双手还是被烫的红红的。 品尝着母亲做的年糕,香里带着甜,甜里裹着粘。幸福挂在大家的脸上,香甜留在大家的心里。母亲还时不时的提醒我们别吃的太急,会噎人的。善良的母亲顾不上自己吃一口,忙着给左邻右舍送一些,邻居们都夸母亲做的年糕好吃,香、甜、粘味道纯正。其实都是母亲的用料讲究,她做年糕的用料从不凑合,都是认真挑选。 母亲为人热情,邻居们谁家做不好年糕了,乐意前来找母亲咨询,母亲会不厌其烦的帮助,甚至亲临现场,手把手的指导。也有的爱及面子,不愿意前来找母亲,结果蒸的年糕不熟,还有的把年糕蒸糊了,吃起来硬硬的,难以下咽。 母亲的年糕口味独特,晶莹剔透,颇能引起食欲。母亲的年糕口感劲道,滑嫩爽口,绵软香甜,不忍下咽……黄黄的年糕,津津有味,雅俗共赏。 母亲的年糕,传承着祖辈的习俗,不仅在不同的时刻用不同的火候,而且掌握得恰到好处,制作出了与别人不同的年糕,这就是母亲做年糕的精辟之处…… 母亲的年糕会伴随着我们整个腊月,香味深远。母亲的年糕是一桌团圆饭,洋溢着团团圆圆;母亲的年糕是一桌年夜饭,预示着我们年年升高;母亲的年糕是一壶老酒,散发着缕缕清香。 吃着母亲的年糕,有一种芳香的年味充满了五脏六腑,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愫在血液里流淌。母亲的年糕是岁岁平安的吉祥与祝福,是幸福的团聚,家的温馨,母亲的爱恋…… 母亲的年糕激励着我们勇往直前,成为了家风里的一种文化,必将影响着子孙后代。 母亲的年糕,甜在舌尖,更甜在我的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