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北国苍茫的雪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唯有冰冻世界的严酷,银装素裹的磅礴,还让人记忆犹新;现在是春天了,要寻回那个世界,却是在温暖中开始的。 犹如一座拔地而起的雪山,仿佛在一夜之间,造就出了风和日丽的蓝天下面那壮丽的美景。又恰似一道接地连天的银色峻岭,横亘一方旷野,凸显其蔚为壮观的雄姿,高傲地展现出春光下别具一格、倔强的洁白世界。气惯南国苍穹,香飘北疆边域。那便是春天的梨园。 暖暖的梨园,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雪世界。园中的梨树上,开满了厚厚的白花。高高的树冠中,层层的白花重叠在一起,遮住了树顶的蓝天;恰如一团团洁净的云,笼罩住这宽阔的园子。又如厚重的积雪,堆在了一棵棵花枝茂密的梨树上,凝结出春天梨园的恢弘。又如缥缈的仙境一般,亦幻亦真,摄人心魄。弯弯的枝丫的上面,结满了梦一样的花。有抱团儿竟开的,有扎堆儿斗艳的;正像一张张洋溢着蜜一般笑脸的小精灵,肃然地据守这万花喷芳的世界,吸允着春的气息,细细地嚼着春天的味道。 簇在花枝的梨花花朵,带上花簇中点点嫩叶的芽片,挽着柔和的轻风,悠然地摇曳在这苍莽梨林的玉树枝端;宛若从丈余高的树冠中荡了下来,揖作人腰处,迎送树下往来的客。躬打人胸前,笑呈园中看花的人。坚挺的花萼,紧紧地抱住挤在花簇间汗津津、油汪汪的半开的花朵,唯恐它从怀中挣脱出去,滑出花簇,跌到树下似的;又像赤裸裸的胖胖的婴儿,偎依在母亲的怀抱中,吸允着充盈的乳汁。允入的是绿绿的花萼中的汁液,但呈现出的却是碧玉搬的高洁的气质。 梨花的蕊中,遍体滚满花粉的小蜜蜂,爬来爬去的,忙着个不停。它像是比我早到多时了;花多了,蜜蜂也多了。绽开的花朵个个敞开了胸怀,袒露着甜甜的心蕊,竞相地招唤着蜜蜂的莅临。致使热情的小蜜蜂不知道该到哪一家。有的时候,明明是离开了,却还要再飞回到那朵花蕊中。是依依不舍,还是听到了花儿呼唤它回去小歇片刻;我却是不懂蜂语的,无缘揣测这异国温馨的礼数了。 园中的梨树很粗壮。成年人勉强才能抱得住的树干,挺起六七尺高才分叉。俨然是名副其实的梨林巨人;没有人说得清楚,这群傲立在这数十亩大的巨人王国,是在哪一年在这里安的家。由于园中的树大冠阔,坐地的间距也超出了常态;但密有密的妙处,疏也有山一样的情趣。树知依附干枝层层拔高,方成遮天蔽日之气。花开万朵,虽然千姿百态,却也附于母枝,成就这延年清新别致的梨林雅观;虽说是古树了,树干上确看不到半个古疤;正如人至壮年。硕大的树冠每一棵都坐立两间房子一样宽大,高高耸立两三丈;每一棵梨树,又宛如一座座酿制清香的银色的花山。人在树下立,心与花香齐飞。身在园中行,形与影化梨园一色;梨花咏春,气走蓝天之涯;轻风送暖,香陨寒邦之隅。 融融的阳光,温柔地从东方的上空抛洒下来,却被隔在了树梢冰清玉洁的花簇中。映在地上的是明暗有致的荫影。荫影似乎是透明的,有影子的棱角,也有斑驳与朦胧的幻影;人在赏心悦目的花荫下,沉浸在纯洁的世界,聆听着嗡嗡嘤嘤的蜜蜂劳作的号子,目睹它们不知疲倦地提炼白色的结晶,延续着人们对纯洁的记忆,不禁为前人“植梨养花年年香,识得梨花树树白”的良苦用心,由衷地感叹。 忽然听得远处一阵欢呼。回头看时,白色的梨园,正在涌入一大群着装艳丽的陌生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