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顿杀猪菜 一顿饭,一碗菜,或许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能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留下深刻的记忆。 北方的农村,一进入腊月,浓浓的年味就跟着来了。农村人就盘算着啥时候杀猪,啥时候炸糕,啥时候赶集办年货。 我的家乡,有许多地方的农村还有着自己杀猪过年的习惯。特别是黑河流域的几个乡镇。如东万口、茨营子、东卯等地方。 腊月杀猪在农民家里也是件大事。他们提前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就给待宰的猪开点小灶,喂点精饲料,如玉米面、高粱面等,还有的人家喂点豆饼,豆腐渣,给猪攒肥膘。 村子里有会杀猪的手艺人,提前跟人家约定好。 天上的启明星还没有退去,宰猪人家便早早地起来烧一大锅开水,等着退猪毛用,农村的大锅有的能放一担水。 从猪圈里抓猪是最费气力的活,手不灵活抓不住,手上没劲还抓不住。所以,东家的找几个有力气的。有经验会抓猪的人。猪在圈里头跑,挣扎,转圈,和人在比赛斗智,寻找机会逃脱。人要眼急手快,下手要准、狠。紧紧地抓住猪的后退。拖住它,其他人一涌而上。把猪摁倒在地,其中一个人要快速地挽好猪蹄扣,把猪的四个蹄子牢牢捆绑住。这抓猪的任务结束,第一道工序算完成任务。 猪的嚎叫声,人的叫唤声,嘈杂声,招来了村里看热闹的人。有的人跟着叫喊,有的人哈哈大笑。还有起哄的孩子。 安静的小山村里,仿佛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倾刻间传遍了全村。太阳暖融融的光照在了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猪身上。 宰猪匠把拿在手里的尖刀,横着含在嘴上,腾开双手,用膝盖压住猪身,一只手扳住猪头,另一只手拿刀尖飞快地从猪脖子上捅了进去,刀尖稍微一扭动,一股鲜血“哧”一声喷射出来,猪震天动地的嚎叫起来,渐渐地没了力气,声音越来越弱。它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主人端起一盆鲜淋淋的热猪血回屋里头去了。 在农村杀猪也是一门手艺。文人们称作“屠夫”。列如:“孟母三迁”、《范进中举》、《水浒传》里面都有描写屠夫生活的细节。其实,他们也是普通的百姓,生活也很苦,是最基层的老百姓。一年四季,起五更,睡半夜。风里来雨里去,十分辛苦。在农村给人家杀猪没有报酬,纯属给亲戚朋友帮忙。有的地方给杀猪人一付猪腰子算是回报。 记得大约是在八十年代初,我在县外贸局工作。单位有一项主要工作是到农村发展养兔事业。 有一年刚进腊月门,我去农村下乡,正赶上人家宰猪。主人请我去他家吃饭,那热闹劲别提了。 院子里,刚宰的猪将要收拾完毕。正在清洗大肠。屋里头传出来炖肉的香味。那馋人的肉香味随着冬天的雾气飘逸的很远。 热炕头上坐着给他们帮忙宰猪干活的人,还有村里的大队干部。一阵寒暄之后。把我让在炕头正中,我可不敢坐这个位置,主动地坐在侧面。把正面留给村里的老人或者是有威望的人坐。 热乎乎的大碗菜端上来,香味四溢。大碗菜,就是杀猪菜。它是用猪的脖圈子肉做的。 宰猪的人家,把猪头割下来以后,再割十几斤脖圈子肉,切成厚肉片。有和萝卜土豆炖的,也有和元白菜粉条炖的。炖满满的一大铁锅。 肉菜炖好以后,先给村里面亲戚、朋友送去,每家送一大碗杀猪菜。这些人家都是在村子里,和他们关系不错的人。互相的礼尚往来。有稀罕的东西互相送点尝一尝。 那时侯的农村还很穷。喝的是怀来县沙城镇生产的黑标签白酒,又苦又辣。但是,人们还是喝得滋滋有味,大家互相敬酒。 那个村干部笑着对我说:“多吃点”,并不断地给我往碗里夹大肥肉片。那时候吃大肥肉真解馋,因为生活困难,人们一年四季很少吃炖肉。 农村人非常实在厚道,他们待人真诚。 那时,脑海中也没有嫌酒好酒赖的想法。因为每个人家里都穷,都困难。大家不攀比,互相不嫌弃。那种朴素的感情和厚道,就是农民之间的关爱和友谊。 那顿酒喝醉了好几个人,我也不知道天南海北,完全和他们融入在一起了。 其实,我有许多的农民朋友,至今还有来往。 杀猪菜在我国农村是很上讲究的,有许多地方特色,地域不同,搭配的食材也不一样。例如东北农村的杀猪菜,是用猪的五花肉炖酸菜粉条。 那顿饭,至今已过去几十年了,早已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了。但是,人都有怀旧的情结。总想把那种情结写出来。 鲁迅先生曾经写《朝花夕拾》,追忆他过去的人和事,怀念那种感情。咱没有鲁迅先生的雄厚功底和犀利的笔锋。只是把情结凝聚在心里。 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农村自己杀猪的人越来越少了,农民都不自己养猪了,吃肉去集市上,超市里买。十分方便。 四十年改革开放,农村大变样,农民生活大变样。农民已告别贫穷,正走在文明富裕的小康路上。 日子好过了,腊月中的年味也渐渐地淡了。杀猪菜渐渐地淡出人们的生活。但是,岁月留给我的记忆却没有淡忘。 杀猪菜的香味随着岁月的飘流,它凝炼成一种情结,深深地凝固在我的脑海里。 那一顿饭,那一碗杀猪菜的印象,将定格在那个贫穷的年代中。 作者:王志海,赤城县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