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学认为,金属受外力(切应力)作用产生的变形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弹性变形,塑性变形和断裂。弹性变形为可恢复变形,塑性变形为不可恢复变形。二者之间有个“屈服极限”,金属材料拉伸或弯曲超过屈服极限的时候,其晶体所产生的变形就不可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了。 人对于外界的压力是否也有一个“屈服极限”呢? 几十上百万的男人和女人拥挤于一个小小的城市,在高楼的夹缝和防盗网的包围之中过活,看朝日跃海而升夕阳依山而息已成为一种回忆的享受,人们总是照着钟点从事着一系列的活动,因为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现代化的城市里,上班与下班,白天与黑夜已经没有了清晰的界限。 熙熙攘攘,忙忙碌碌,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也罢!如若再有一些无谓的争斗,无端的烦恼,不整你个不可恢复变形才怪! 变形了就是有病了,大自然恰恰能治这种病。 前几天读到一个朋友谈海的文章,说他站在浩瀚的大海边感到自己快要渺小到虚无,于是达到了一种超越物我的境界。这就是海的力量。海当然不可能让你永远没有烦恼,你也不可能长久地留在海边,但是我相信大海可以给人以刻骨铭心的启示。山也一样。 利用今年的公休假,我与女儿,女儿的老师,老师的女儿一起去庐山写生,每个人都带回来几十幅作品,同时还收获了一些绘画以外的东西。 我登庐山少说也有三、五次了,那是我恋爱的地方。锦绣谷那鬼秘而捉摸不定的云,晗鄱口喷搏而出的那轮婴儿般纯洁得一尘不染的红日,使我对这座世界名山情有独钟。不过这次我们可是冲着庐山特有的人文景观和历史遗迹去的,是陪女儿来画庐山的别墅的。 庐山的别墅风格各异,从19世纪下半叶起开始营造,现存1000余幢。多采用欧、美等民间建筑风格。依幽谷,就山势而立,层叠错落;傍溪涧,任云遮雾绕,将红色的屋顶隐现于绿水青山之中,真是美不胜收!这里的每一幢别墅都曾住过近现代中外名人,几乎每一幢别墅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 ? ???????我最喜欢的别墅是“美庐”。 当我在清晨的清风清露中面对它们的时候,心中就立刻升涌起深深的激动。傻傻的陪着女儿画画,画了十来年,唯此刻,自己萌发了一种强烈的绘画冲动,仿佛突然间在对象和画面之间找到了一种感应。也许我根本就不懂画画的技巧,却感觉我的每一幅写生都是在心跳加快和手指的微微颤抖中完成的。画美庐时正下着雨,是戴着斗笠画的。我实在不能想象我当时的姿势。身后那棵高大的,象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幽灵般的连体树的枝叶将留不住的水珠滴落下来,在我的斗笠上敲打着,哒哒地响。…… 晚上,回到我们下榻的“陈诚别墅”。 窗外是山和竹林,我将我的和女儿的一幅又一幅的别墅写生画摆在桌面。默默地看着它们,想着那些在它们之中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渐渐地,我感到了自然界的博大和永恒。就说这些别墅吧,依然风采如初,却不见了它们的主人。那可是风流倜傥、叱咤风云的一代才子;雍容华贵、倾国倾城的一世佳人啊!人在自然面前原来是如此的无能为力。渐渐地,我感到了生命的短暂和生存的幸运。我开始为自己在一些事情上的执著心感到羞愧。 在这寂静的夜晚,我看着我们画的那些别墅,竟联想到了南怀瑾先生讲的一个盖房子的故事:清代张廷玉当年在桐城盖相府时,邻居与他家争三尺地。官司打到县衙里,张家总管便立刻把这件事写信到京城告诉相爷,希望他写封信给县令关照一下。张廷玉看后,在信封上写了一首诗寄回去,这首诗说:“千里求书为道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张家总管于是立即让出了三尺地,那个邻居看到张家居然退让了三尺,他也让了三尺出来。于是留下了六尺空地,成为人人都能通行的一条巷道。这个故事说明张廷玉是个聪明人,他懂得人除了德行与业力外,其余的都将死不带去。人生苦短,如若人人都知好好珍惜,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苦恼、争夺和战争。…… 又是一个庐山的清晨,我拉开窗帘,看到了一轮崭新的太阳。 我庆幸我能出来走走,在大自然怀抱里的感觉真好。大自然能为你消除“应力”使你不至于达到那个“屈服极限”而产生“不可恢复变形”甚至“断裂”。你到山顶去,到海边去,大声疾呼,发泄郁闷,吐故纳新的过程, 你在自然风光里触景生情,感悟人生真缔的过程, 恰恰就是消除“应力”,恢复变形的过程。大自然会把一个全新的你还给你的岗位,让你能又一次轻松愉快地投入工作。 我主张干活就象个干活的样子,咬牙切齿地干;休假也有个休假的样子,尽情潇洒地玩。我不相信地球会因为少了谁而停止转动。于是我想真心地对我的朋友说:有空还是出去走一走。 韩京钰 文 孙小筱 画??????????????????????1997年9月2日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