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学鉴赏]

解梦红楼 ――警幻十二曲赏读(三)? ? ?2007-08-01

陈成峰/文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这是贾宝玉神游太虚境所看到的《金陵十二钗正册判词》之二的一首诗。意思是说，贾元春被选入宫二十多年来，经历了宫闱荣辱甘苦、是是非非，终无意趣。在后宫“那是不得见人的去处”，元贵妃也曾荣耀一时，就象石榴花一样光鲜火红。表面看来，三个妹妹迎春、探春、惜春怎比得上元春的荣华富贵，可是在寅虎卯兔相逢之年正是元贵妃大梦归期（死期）了。这一隐示，在警幻十二曲的第三支曲说得更明白――

[原文] 却说宝玉听了此曲（指《枉凝眉》）散漫无稽，未见得好处，但其声韵凄婉，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问其原委，也不究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因又看下面道：

[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

恨无常又到，

眼睁睁，把万事全抛。

荡悠悠，劳魂销耗。

望家乡，路远山高。

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

儿命已入黄泉，

天伦啊，

须要退步抽身早。

这第三支曲唱出贾元春“梦归”之期，在黄泉路上牵挂爹娘和贾府命运，托梦劝亲人们“须要退步抽身早”，以免遭覆灭厄运，暗示荣、宁二府的必然败落。曲调凄美悲怆，令人潸然泪落！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虽是享尽荣华富贵，怎奈无常鬼又到。一“喜”一“恨”，强烈对照，说明世事无常，喜极悲到。曲中的“无常”，即“勾魂鬼”，“无常又到”，是说死期来临。

“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劳魂销耗”，意思是说，俺（元春）死不眠目是舍不下抛掉身边这一切呵，俺（元春）的魂魄飘忽不定，不得安息呵！她牵挂什么？牵挂家乡，牵挂爹娘，牵挂弟妹亲人（天伦），牵挂荣、宁二府的兴亡。所以“望家乡，路远山高”，长歌当哭，摧人柔肠寸断！

“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啊，须要退步抽身早”。这是全曲的主旨，贾元春在后宫生活了二十多年，从女史到凤藻官尚书，直至被封为贤德贵妃，极尽荣华。但宫闱深似海，朋党帝后争斗之险诡，后宫生活时时要担耽“辨是非”、“ 强装笑”、“陪小心” ，是“不得见人的去处”，内心有说不尽的寂寞凄苦。元春深知，她的荣辱沉浮还关系到荣、宁二府的生死存亡。她从自身命运的突变，预感到家族的末日，故不惜“劳魂销耗”也要向爹娘托梦，叫亲人们“须要退步抽身早”，以避免覆巢之灾难降临。贾元春的死，就是贾府衰亡的前兆。这一曲《恨无常》，为整部《红楼梦》定下了总基调。